月芙由榮德海扶著下了轎攆,再由玉穗扶著進來元清宮,皇上此時已經在偏殿的膳廳等著她了。
月芙連忙上前正欲行禮,卻被皇上一把扶住了,攜了她的手到他的旁邊坐下:「芙兒,朕不是跟你說過嗎?有了身子,這些虛禮就一概都免了。」
「多謝皇上。」有人看著呢,禮數還是要周全的,以免被有心人見了聽了,又該說她恃寵而驕,目無尊上了。
皇上很是貼心,知道月芙不喜膳食的菜餚太過油膩,特意命御膳房將午膳的菜色都換成清淡的,縱是如此,月芙的胃口也不好,只喝了一小碗湯便放下了湯匙。
玄溟見她用得這樣少,不免擔心:「芙兒,怎麼啦?是不是菜色不合胃口?怎麼用得這樣少?要不我命御膳房再做些你想吃的菜,你看你,都懷著身子呢,還吃得這樣少?這怎麼行呢?你近來都消瘦多了。」
月芙見玄溟如此擔心,忙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笑道:「不礙事的,六郎,許是早膳用得多了些,所以午膳的胃口才不是很好。」為著玄溟的擔心,月芙只好又勉強吃了幾個水晶珍珠餃,才放下銀箸。
玄溟見狀,也立刻放下了銀箸,月芙見他這樣,忙勸道:「六郎,怎麼才進了這樣少?不多吃點怎麼行呢?最近西北戰事吃緊,你每晚都這樣辛苦地熬到深夜,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說著,又夾了幾塊菜餚到他的瓷碗,勸他再進點。
「芙兒,見你沒有胃口,我也沒胃口,況且今日之事讓我心中很不好受,更沒有食慾了。」玄溟的表情就像一個受傷的孩子。
月芙知道他心裡的苦,不由伸手將他的雙手緊握,柔聲道:「六郎,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會支持你的。」
「芙兒,還是你瞭解我,今日皇后提出追究景貴妃母家一事,你怎麼看。」用完午膳,玄溟攜起月芙的手,到西間的暖閣坐下。
「皇上,臣妾不敢妄議朝政,若是給旁人聽見了,又該指責臣妾的不是了。」西暖閣有旁人在,月芙還是得拘禮些,免得落人口實。
玄溟知道月芙擔心的是什麼,忙揮揮手示意人都退下去,方才在殿中伺候的宮女名喚如影,是母后指給他的,說看她做事手腳麻利,指來服侍他。
玄溟知道母后是怕他專寵月芙,才會出此下策,太后的意圖,其實月芙又何嘗不知呢,只是她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人前做好自己的本分罷了。
「無妨,芙兒,你只管說,只當夫妻之間論家常。」玄溟握緊她的手,溫柔道。
「既是這樣,那我就隨便說說,六郎只當玩笑話隨意聽聽吧。」
「好。」
「六郎,我是覺得,雖然景貴妃罪不可赦,死有餘辜,但大皇子畢竟是無辜的,陳大人平日裡為官也算正直,若不是愛女心切,想必不會如此糊塗,事前也必定勸過景貴妃多次,若是皇上這次將景貴妃母家問罪了,那麼今後大皇子如何在這宮中抬得起頭來,他還這樣小,卻要一生都要背上母妃是個罪人的沉重枷鎖,這對他來說,的確太多殘忍了。」
「嗯,芙兒說的甚有道理,那麼依你看,你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六郎,景貴妃做了如此罪大惡極的事情,的確罪不容誅,賜死她已經算是對她的懲罰了,六郎何不寬恕她的母家,這也算是給大皇子留一條後路啊。」月芙的心總是做不到狠,雖然她恨極了景貴妃,但是她都是將死之人了,再有多大的罪過也即將隨著她的死亡而煙消雲散,她又何必再與她這個將死之人計較呢?何況,錯得是她,並不是她的母家,何不放人一條活路,寬恕他人,也是積德積福的好事。
「好,芙兒,你真是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我正有此意。」玄溟本就為了大皇子的未來考慮,不打算追究景貴妃的母家,畢竟陳沛夫對朝廷也做過不少的貢獻,對大周而言,還是可用之才,故此,玄溟不忍過重處罰他。
「芙兒,還有一件事,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六郎,你說。」
「大皇子如今才五歲,沒了母妃,沒人照顧總歸不好,他在宮中總得有個人替他打算著,照料著,我的意思本是想將他托付於你,你為人善良,又喜愛孩子,將大皇子托付給你照顧,我很放心,但考慮到你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身子本就吃不消,我怕累著你,況且今日在朝鳳宮,你也聽到了皇后說的話。」
「六郎,關於大皇子為誰撫養這件事芙兒倒是有話要說。」
「好,芙兒,你說。」
「六郎,大皇子年紀還這麼小,又機靈活潑,我對他真是喜愛得緊,只是大皇子與我接觸甚少,平日裡不是很親近,我怕他會不習慣,如果將他交由我撫養,我心裡當然是一千一萬個樂意,只是我怕大皇子會接受不了我這個新母妃。」
「這個嘛,倒不是個問題,日後你好好待他,他必定跟你親近,只是我就是怕累著你,那依你看,除你之外,朕還能放心地將孩子托付給誰?」大皇子浩軒畢竟是玄溟的第一個兒子,樣子與他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性子機靈可愛,又聰明伶俐,他心裡還是很疼愛他的。
「皇后娘娘今日提出要撫養大皇子的事情,我認為不太妥當,畢竟這景貴妃是因為皇后娘娘的緣故才會被賜死的,雖然這是景貴妃自作孽不可活,她的死與皇后娘娘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宮中人言可畏,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撫養大皇子的話,恐會惹人詬病,說皇后娘娘急於殺母奪子,若真有這種傳言,怕是對皇后娘娘也不好,對大皇子本身也不好,他會認為是皇后殺死了他的母妃,必定將來也會忌恨皇后娘娘的。」
「芙兒考慮甚是周到,關於這點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那依你看,皇后不是最好的人選,你認為誰還可托付?」
「依我看,華賢妃姐姐正好合適,華賢妃姐姐性子沉靜,為人又謙和善良,與大皇子平日裡甚是親近,對大皇子更是疼愛得緊,大皇子也願意親近她,況且華賢妃姐姐沒有子嗣,將大皇子托付給她照顧,應該是個萬全之策,不知六郎你認為如何?」
玄溟聽了月芙之言,心中暗暗思忖了好一會,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賢妃為人穩重妥當,倒是一個上上人選,便點頭同意了:「芙兒說得甚是,就這麼辦,芙兒,你真是我的解語花,女中諸葛,幾句話便將我心中煩悶之事給解了,若是離了你,我可怎麼是好?」
「六郎慣會取笑我,我哪裡有你說得這麼好,其實這些答案早在六郎的心中,我只不過是將六郎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而已。」月芙衝著玄溟甜甜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