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矢」上的火箭便在無數將士淒厲的慘叫聲中,將那一片本盼望著勝利的西羌衛夫大軍,全數送下人間煉獄之中……
西羌衛夫聯軍營地大帳外忽然混亂四起,喊殺聲與刀劍相擊聲驟然響起!
「王上!水裔城派人偷襲我軍大營!」
一個渾身血污的士兵「匡當」跌倒在地,慌亂之中長戟落地,也顧不得撿起!
「王上,王上!王上快逃!」
「王上,水裔大軍殺出來了!」
「王上,快逃吧!」
謀士勸著這個邪魅的男子,也顧不得什麼,慌亂的兩股戰戰,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出去!
「來人。」
男子低沉冰冷的聲音,如九幽地獄升起來般,抬起那雙森冷可怕的眸子:「將這些丟盔棄甲之兵,亂朕軍心之士,全部拖下去斬了!」
「是!」
眾部將正在焦急的待命,聞言全部愣住!
「王!饒命啊!」
「王——!」
「傳令,所有兵士自帶三日乾糧,丟下所有糧草,乘夜黑,往那片瘴林撤!快!」
「是!」
忙忙召集剩餘的一萬大軍,領命而去!
「不可能。」
「不可能……」
殺伐血腥,熊熊烈火之中。
紫衣男子鳳眸裡滿是茫然的不信,怔怔的盯著山下的火海地獄,東風也彷彿寒涼的如冽冬,吹得他那身紫色的袍子鼓起,在半空中翻飛如花……
「……朕熟讀從古至今所有戰法兵書,從未聽說過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仗法,我當日在崎隘關就曾發誓,此生不可再敗!為何……為何會這樣?」
北郡城牆之上,有素衣女子,不知何時立在那兒,衣袂翩躚的,長長的青絲拂過臉頰,落進夜空之中。
雖隔著中間那巨大的火場煉獄,卻依舊可以看到女子清澈的眸中冷冷的嘲諷。
揚聲,內力將女子清冽的聲音傳來:「衛夫奴,滾回你的北寒之地!」
紫衣男子緩緩的直起身來,望定城牆之上的女子,勾唇,自嘲般一笑。
「原來是你啊……呵,呵呵……好一個靜王妃,好一個永大人!好一個……『天羅地網』陣,叫朕,毫無招架之力啊……」
……
城下那片巨大的火海,將天地照得通明!
「我說小姐為何耍我修葺城牆,竟是為了這個地坑做掩護!——小姐,你果然是將軍的妹妹,太厲害了!」
小將潘肅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晶亮晶亮的盯著儀夏,笑得臉兒通紅!
「將軍,你累了這麼多日,今日大勝,就好好休息,乘勝追擊之事,交給李忠那個莽夫就好!」
副將黃息撫掌大笑道!
水裔城剛毅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聲音溫和:「好,都依你們。」
徐軍師卻是鼓著腮幫子,死纏著快要崩潰的儀夏!
「姑娘,大小姐,小祖宗!你且告訴我——不!你必須告訴我,你一定要告訴我!你何時布的這個『天羅地網』陣?我怎麼一點兒沒察覺?你何時挖的地陷?為什麼偏偏那麼聽話,在敵方全軍出動時才塌陷啊?你何時——」
「哎呀你究竟是李忠還是徐文啊?——吵死啦!!!」
一謀士揉著耳朵喝道!
徐文「呸」道:「你個什麼破玩意兒?——閉嘴!」
謀士聞言挑眉怒了:「當初還不知道是誰,說小姐一介女流之輩,不足委以重任!這會兒倒是廝纏著人家啊?」
徐文老臉一紅,梗著粗紅的脖子吼:「那又如何?我徐文有錯必改,我說過——」
「哈!」
那謀士一擊掌大笑:「當日你同小姐打賭,若此戰可勝,你就去教練場上跑上一百圈!——哎哎哎!大家作證啊!看這個瘦猴子可跑得了那麼多!」
小將潘肅立刻笑哈哈的湊過來:「我作證!這就去!這就去!」
「好!」
「好!」
勝利的將士大樂,高和著簇擁著大罵著的徐文而去……
將士們都去慶賀了,城牆之上只餘兄妹二人。
一個素衣翩躚,身姿嬌小;一個長劍血甲,朗朗如松。
城牆下熊熊燃燒的,是萬人的肉體,和著早已滅寂的淒厲慘叫……
無數烤焦的肉味散播在空氣中,惹得女子臉色慘白,陣陣嘔吐感還在胃中翻騰。
水裔城稜角分明的臉上淡淡的,看不出幾分情緒:「冥兒,今日累了,好好休息吧……」
許久不聞回音,半晌,聽到一個弱弱的聲音,自嘲的問:「你也覺得,不認識我了……對嗎?」
輕輕一聲,脆弱的,連這蒼茫天地也似無法挽住般……男子頓了頓,走過去輕輕擁住了女子冰涼的身體。
「冥兒,你知道的……十哥只想你幸福,可是……十哥似乎從來都沒有辦到過……」
「你又能如何呢?桃城天下不覆,我再不會有一日安寧……十哥……」
女子苦笑一聲:「……冥兒早已認命。」
水裔城的眸光隨著這句話而黯淡,許久,攬緊女子:「冥兒……答應十哥,無論日後如何……不要……不要忘記,你還有十哥,十哥可以和你一起承擔……」
女子埋在男子懷中的臉,不知是什麼神色。
只是頓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裡終於有了幾分哽咽的意味。
「十哥,我害怕……」
她揚起含滿淚花的眸子,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面對死亡的無錯與恐懼。
「那天羅地網陣,要太多的運氣……我害怕的不得了……我明著是讓潘肅大量挖土伐樹,修復城牆,暗中卻是在挖地空,扎木筏子……每夜每夜,我都睡不著,我生怕叫衛夫的細作發現了!」
指節慘白的,扣緊十哥的胳膊,掐的水裔城身上那堅硬的鐵甲都「咯咯「作響!
「……十哥,我害怕那無數木筏子太緊了,到時候斷不了!或者太鬆了,撐不住地面,提前塌陷了……」
「……我還害怕……害怕那抵住木筏子的木樁子不牢靠,提前散了,更怕那繫在木樁子上的繩子斷了或者鬆了,拉不倒木樁子,塌陷不了地面……」
淚珠子「撲撲「而下!
「我……更害怕敵軍還未中計……十哥……十哥就……我已經失去了十三弟!我真的不能再沒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