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微明谷谷主東方捨「哈哈」一笑,撫著稀疏長鬚。
「葉家中天,果然名不虛傳,驚為天人!」
「東方兄謬讚了,令郎武藝精進,聰慧機敏,非中天可比!」
葉登笑著回禮,示意葉中天坐下。
「今日是令嬡生辰,怎麼這許久不見大小姐出來?」
衛城莊莊主爽朗大笑。
此言一出,葉登卻是眉頭一皺,起身施禮道:「二位老兄海量,今日其實並非小女生辰……」
衛城莊莊主是個直腸子,聞言不由的粗著嗓門:「葉兄這是何意?」
「衛兄息怒!」葉登忙道,「小弟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才借口小女生辰,邀二位好友一同商討一件大事!」
「葉兄且講!」
東方捨亦神情微肅。
「不日之前,犬子與小弟前去拜訪冷莊莊主………那冷莊的冥姑娘……」
葉登不覺望了一眼葉中天,見少年卻是淡然微笑著坐在那兒,研究著一隻古素的茶杯,一言不發,便細細講述了那日之事……
原來當時儀夏借端茶之便,以唇語所言,便是四個字「得容冥者」, 而她所端上的茶水,乃是天下名茶——
「盡得天下」!
「葉某猶豫,不敢貿然前去赴約。倘或是冷莊那位之計,刺探我等,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衛城莊莊主皺眉,慢慢道:「我倒是覺得……眾位可還記得,那位冥姑娘本是有身孕的,但是玉月山莊一月後,那孩子竟沒了!
那姑娘每每看之都是恨入骨髓!這其中的淵源你我並不得知,只是那冥姑娘,確是不像傳言那般所說,是冷崢嶸唯一珍愛之人!」
「話雖如此,可冷莊那位豈是一般人?冷崢嶸素來狂傲自負,心狠手辣,什麼人能入得他的眼?
那冥姑娘是個棋子又有何不可能?你我兢兢戰戰這麼多年,唯恐讓他尋了借口滅你我門派,若是在陰溝裡翻船,豈不是憋屈?」
東方捨搖頭:「不可輕信!」
衛城莊主亦點頭:「冥姑娘是傾下莊夫人,傾下莊雖是無數門派合併的一個大門派,陣法、暗器、毒術和武藝皆不是凡品,故而區區三年就立足江湖十大門派之一!
可終究不是什麼能在冷莊面前騰起大浪的人物,何以敢口出狂言?莫非傾下莊的莊主是個天人不成?」
「倒是好奇,這傾下莊成立的突然,卻不突兀,財力人力之豐厚,江湖鮮有人比!
可是至今卻無人知道其莊主是個何許人也,江湖只知道這夫人名喚『冥兒』,莊主名喚『君天』!
一直都是芸蕭姑娘代為出面各種應酬,就是這夫人,也是幾月前才露面,莫非這個君天……有些來頭?」
葉登儒雅的面孔佈滿迷惑,目光帶著幾分刺探,看向葉中天。
似感到父親迫人的目光,白衣少年終於微微一笑,將目光從茶杯轉向父親,聲音好似環珮相擊,清澈悅耳。
「素問冷莊冥姑娘喜歡梅花香茗,冷莊莊主愛屋及烏,近日也喜歡研究這些東西……」
少年起身,禮貌一揖:「中天告退。」
……
只待那抹雪痕消失在門外紛飛白雪之間,東方捨方眸子一亮,拍著桌子大笑!
「妙哉!後日葉兄你便邀請冷莊主一敘,我便潛入冷莊,探探那冥姑娘的口風如何?哈哈哈哈……」
三家議定,互飲酒三杯,至午後方散。
「得容冥者,盡得天下」
……對何人不是個誘惑?
儀夏卻萬萬沒有料到,權利的誘惑就如同罌粟花的毒,讓人沉迷癡狂,不惜相互算計,反目成仇,以致禍延子孫,差點毀掉兩對戀人的情緣……
積了近半月的雪終將化盡,可天卻一日冷過一日,北風呼嘯而過,比下雪寒徹三分,出門便可將人吹僵。
儀夏抱著手爐賴在火爐邊死也不走,連吃飯也不願意出來。
賢姬含笑看著如花女子窩在暖榻上,手裡繡著一件內袍,銀色的雲紋如欲舒捲,配著雪白的緞子熠熠生輝。
「冥姑娘當真賴在屋內不出門了?外面的臘梅開得頗好呢!」
「冷姑娘,冥兒比不得你們習武之人。我雖不是嬌生慣養,可這大冷天的,我還是懂得怎麼讓自己舒服的……至於那個什麼花的……」
誰愛賞誰賞去!
當她儀夏還真喜歡當才子佳人類啊?
她喜歡臘梅,那是算計著今年的梅花開得好,做的梅花糕可以買個好價錢!
「繡的真好,不愧是大家閨秀,心靈手巧。」
賢姬看著那袍子甚是喜歡,故而順口讚道。
儀夏聞言卻動作一滯,繼而似笑非笑的抬眸,聲音微諷:「冷姑娘不愧是冷莊主的人,連儀夏以前的身份都詳盡。」
賢姬張了張口,溫婉的眸子閃過一分慌亂:「冥姑娘,我……」
「冷姑娘!」
儀夏卻似若未聞,笑靨如花的送上袍子:「你說這朵雲是繡在這兒好看,還是這兒?」
賢姬微怔,目光定定的望了儀夏許久,對方卻不變的單純笑容,親切的望著她,仿若方纔那一聲諷刺只是她的幻聽一般……
「繡哪兒都好看。」
賢姬微微一笑道。
儀夏卻執起剪子剪短了絲線:「多之不多,少之不少,留之何用?」
說這話時,表情冷漠,眸色如玄冰般射出清寒的光……
海棠鈴「叮咚」一聲兒,門兒應聲開了,一陣冷風灌入。
「爺!」
賢姬忙起身,自行退下了。
儀夏懶懶的倚在榻上,如慵意十足的小貓,素雅蘭芝色的中衣外罩著一件月白厚袍,一腦烏髮黑瀑布般散垂滿肩頭,嬌態可人。
此刻見了進門的男人,一身黑色衣衫寒意未散,不過看一眼,繼續低下頭玩著手裡的那件白袍子。
涼涼的指尖觸到女子溫潤的臉頰,他冷傲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日不見爺,當真不想?」
蔥根般的指握住了他寬厚的掌心。
冷崢嶸便輕輕拉他起身,那本散落肩頭的青絲紛紛飛揚到腦後去了。
她坐起身,略顯羞澀的眸子躲閃著他的目光,只是伸手,輕輕的解開他的腰帶,為他脫下一身風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