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翹座位,你把身體抬起來。」
呆呆雷厲風行的命令著,再次用鐵棍翹座椅,言皓宇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抓著方向盤,往前用力,迫使自己虛弱而沉重的身體抬起來,兩人一起用力,座椅終於翹開了一道縫隙,趁此機會,言皓宇趕緊將受傷的腿撥了出來。
呆呆默契的扶他下車,兩個互相攙扶著,拚命向前跑,剛跑幾步,車子就「轟」的一聲爆炸了,言皓宇將呆呆壓在身下,用身體替她擋住那些飛濺物。
待硝煙散去,呆呆從言皓宇身下鑽出來,發現言皓宇竟然一動不動,她心中一驚,戰戰兢兢的推了推言皓宇,慌亂的問:「言皓宇,你怎麼樣?你別嚇我。」
推了好幾下,言皓宇還是沒有動靜,呆呆嚇得渾身發抖,將他的身體翻過來抱在身上,哽咽的大喊:「言皓宇,你醒醒,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喊著喊著,呆呆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好像言皓宇真的死了,她覺得好愧疚好害怕,想到這些,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滴在言皓宇臉上,緩緩滑落,癢癢的。
「你的眼淚……好鹹。」言皓宇突然開口說話,聲音低沉而嘶啞,呆呆嚇了一跳,驚愕的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氣惱的大罵,「言皓宇,你裝死?混蛋。」
呆呆惱怒的將言皓宇丟在地上,可是剛剛放下,他就痛得直嘶牙,她這才發現,剛才車子爆炸的時候,有一塊鐵門砸到他頭上,將他的後腦砸出了一個血窟窿,她慌亂的說:「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你後面都受傷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我為了保護你,都快痛死了,你的小身體那麼柔軟,我只是想靠著你休息一下而已,你竟然把我丟在地上,痛死我了。」言皓宇捂著後腦,痛得直咧嘴。
「都傷成這樣了,還是這麼不正經,我看那鐵片就不應該砸到你的頭,應該砸到你下面,讓你以後都不能有壞想法。」呆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趕緊扶他到旁邊的大樹下坐著。
「要是砸到我下面,你後半輩子豈不是慘了?」言皓宇邪邪的笑著,氣息粗重,身體虛弱得沒有一絲力氣。
「行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說這種不正經的話了?明明是個好人,還要裝成一副吊兒朗鐺的樣子,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就把你拋棄在這裡,才不想管你死活。」
呆呆氣惱的大罵,隨即從自己裙子上撕下一塊蕾絲布襟,替他擦著臉上的血。
「好人?」言皓宇回味著這個詞,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淺笑,喃喃自語的說,「我不是什麼好人,我只是對你比較好而已。」
呆呆怔了一下,突然想起言芷萱說的那些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問道:「言皓宇,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能老實回答我嗎?」
「你想問什麼?」言皓宇靠在樹桿上,看著她。
「那天晚上,我和你……根本沒有發生關係對不對?」呆呆認真的盯著言皓宇的眼睛,她知道,以言皓宇謹密的心思,肯定早就查出破綻,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呵!」言皓宇冷冷一笑,嘲諷的問,「這是你所期待的嗎?你想用一個幻想欺騙自己,然後心無旁貸的投入夏澤的懷抱?」
「我是說真的,芷萱姐姐告訴我,我被哥哥帶走之後,你曾經讓傭人在房間找一套女士的衣服,還喃喃自語的說,你跟我發生關係的時候,我明明穿著那套衣服,後來怎麼又換了一套浴袍,而且房間裡都沒有那件衣服,後來,你還讓人去調查那晚的監控錄相,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是不是跟你發生關係的另有其人?根本不是我?是不是?」呆呆焦急的搖頭言皓宇的肩膀,迫切的期待他的答案。
「芷萱那個丫頭,真是可惡。」言皓宇咬牙低喝。
「言皓宇,你告訴我吧,如果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我不用傷心難過,哥哥也不會對付你,以後你就能……」
「別說了!」言皓宇打斷呆呆的話,憤怒的瞪著她,氣惱的說,「芷萱說得沒錯,我的確讓人調查了,不過,調查結果是,那一切只是我的誤解,你的的確確就跟我發生了關係,你不要再心存幻想,你這一輩子就是我的人,你的身體裡注意烙上了我的烙印,這是永遠都不可能改變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言皓宇便推開呆呆,扶著樹桿,吃力的站起來,拖著重傷的身體一步一步離開。
呆呆被他那些話氣得火冒三丈,但是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樣子,想到他落到這個地步全都是因為她,便走過去扶著他:「言皓宇,你去哪裡?軍隊的人應該很快就會找來的,這裡很偏僻,我們就算爬上去也找遇到不人的。」
言皓宇打開她的手,執意一個人走,不回應她的話,也不理她。
「言皓宇,你這是幹什麼?你在生氣嗎?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呆呆氣惱的質問。
言皓宇頓住腳步,冷厲的瞪著她,惱羞成怒的說:「在你心中,夏澤就是萬能的,我言皓宇就什麼也不是?我想要自保就得告訴他,我跟你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有這個方法,我才能活命???在你心中,我言皓宇就是這樣不堪……」
說到最後那句,他的聲音變得低沉,頭垂下來,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挫敗感。
呆呆錯愕的震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沉默了半晌,她再次扶著言皓宇的手臂,愧疚的說:「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你和哥哥的鬥爭,表面上看起來你輸得很徹底,但是我知道,你的能力遠遠沒有體現出來,這一個月來,哥哥一直打壓你,可你卻始終沒有還擊,因為你要顧及家族的利益,如果你全力對付哥哥,就算不能扳倒他,至少也會弄得兩敗俱傷。」
「你竟然能想到這些?」言皓宇詫異的看著她。
「我從來沒有小看你。」呆呆向言皓宇展開了真心的微笑。
「嘿,那是當然,被你小看還得了。」言皓宇的心情豁然開朗。
「先到這邊坐下吧,不要再扯動傷口了。」呆呆扶著他坐到樹邊。
雖然是初秋的天氣,但深夜還是有些涼意,廢棄的車還在燃燒著,熊熊烈火烤著他們,讓他們不至於那麼冷,可是言皓宇身上卻越來越冰冷,失血過多的他,越來越虛弱。
「哥哥怎麼還沒來?他會不會是找不到我們了?」呆呆一直盯著岸上,心裡很失落,自言自語的說,「哥哥會不會是因為生我的氣,不想理我,所以不來救我了?」
「你真的很喜歡夏澤?」言皓宇瞇著眼睛,靜靜凝視著她。
呆呆怔了一下,垂下眼眸,重重的點頭,沒有說話。
「他為什麼生你的氣?」言皓宇認真的問。
「還不是因為你。」呆呆白了他一眼,傷感的說,「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心裡就有一根刺,我們之間產生了很大的隔閡,經常吵架。」
「那是因為他不夠愛你。」言皓宇撇開臉,冷笑的說,「他明明知道你不是自願的,就算你真的失了身,也不是自願的,是他沒有保護好你,他應該感到愧疚自責才對,居然把錯誤怪罪到你身上,對你發脾氣。」
「不是的,哥哥沒有對我發脾氣,是我自己說錯話惹怒了他。而且,他本來就高高在上,又有潔癖,對這種事情要求高也很正常,他是愛我的……」
最後這句話,聲音特別小,呆呆其實很心虛,言皓宇這翻話,說出了她心底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想法。
「蠢女人。」言皓宇冷冷一笑,不再說話。
氣氛變得沉默,兩個人都各自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兒,呆呆突然忐忑不安的看著言皓宇,凝重的問:「言皓宇,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言皓宇毫不猶豫的回答,目光灼熱的看著呆呆,沾滿鮮血的手輕輕握著她纖細的小手,深情的說,「我對你是認真的,不是兒戲,你應該能感覺得到,對不對?」
呆呆垂下眼眸,沉默了幾秒,輕輕抽回自己的手,認真的說:「言皓宇,我喜歡的是哥哥,我不會愛上別人的。」
言皓宇的眉頭皺起來,眼中有深深的失望,呆呆突然又說:「可是,我們可以做朋友。」
「朋友?」言皓宇挑著眉。
「嗯嗯,只要你以後別再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們就能做朋友,也許以後還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你覺得怎麼樣?」呆呆期待的看著他。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可以接受。」言皓宇笑瞇瞇的點頭,腦海裡卻想著,一般的戀人都是從朋友做起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嘿嘿!
「你接受了?太好了。」呆呆抓著言皓宇的說,興奮的說,「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那就應該坦誠相待,你快點告訴我,那天晚上的事吧。」
「嘿,這就是你的目的。」言皓宇狡黠的盯著她。
「你說不說?不說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呆呆板著臉,故作兇惡狀。
「你親我一下我就說。」言皓宇玩味的看著她。
「你……」呆呆氣得直咬牙,猶豫了半晌,回頭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便謹慎的問道,「你說真的?不准反悔哦。」
「不反悔,只要你親我一下,我一定告訴你真相。」言皓宇說得很認真。
「那,那好吧。」呆呆鼓起勇氣,緩緩湊近言皓宇染滿鮮血的臉。
言皓宇憋著氣,緊張的看著她,心跳不斷加快,雙手緊抓著地上的草,期待她的靠近,她清新誘人的氣息如同一劑迷藥,深深蠱惑著他的心。
終於,呆呆的唇湊近了,言皓宇的心跳變得更加狂亂,幾乎快要撞出胸膛,微瞇的眼無意中看見岸上停著一輛墨藍色法拉利,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就站在車邊,尖銳的盯著他和呆呆。
那是……夏澤!
言皓宇心中一驚,正要避開呆呆的吻,可是呆呆卻已經在他唯一沒有被鮮血渲染的薄唇上蜻蜓點水的啄了一下,然後迅速退開,擦著自己的嘴唇,緊張的說:「你,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呵。」言皓宇輕輕一笑,眼中逝過一縷複雜的光芒,沉默了幾秒,才幽深的看著呆呆,認真的說,「如你所願,其實我們……」
「呆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歐翊急切的大喊聲,呆呆震了一下,回頭看向岸邊,一輛銀色瑪莎拉蒂像幻影般急馳而來,剛剛停穩,歐翊便像箭般衝了過來。
而夏澤的車早就停在那裡,他就站在岸邊,深深的盯著她,已經很久。
「哥哥……」呆呆愣了一下,條件反射般站起來,欣喜若狂的向岸邊跑去,可是只有歐翊一個人衝下來,夏澤仍然站在車邊,當呆呆快要跑近的時候,他突然轉身上了車,開車著,急馳離開。
呆呆倉惶頓住腳步,驚愕的看著那輛海藍色法拉利急馳而去的背影,心,如同跌入了萬丈深淵,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站在那裡看著她和言皓宇,卻不過來救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在她將要靠近的時候轉身離開。
就連歐翊都可以做到心無旁貸的向她奔來,他為什麼不可以?
在他心中,到底是自尊重要,還是她更重要?
「對不起,我剛才……想要提醒你,可是你已經吻了過來。」言皓宇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呆呆回過神,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淺笑,喃喃自語的說,「你沒錯,錯的是我,我自以為是的認為哥哥很愛我,其實……我錯了!他最愛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