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一個帶著光芒的人時間太久,我們經常會不自覺的開始仰視,看著他一步一步站得越來越高,所有的對比都在潛意識中自動完成。
從佩服,敬佩再到臣服,站在他面前便會不自覺的低下頭,自然覺得他有所不同。
白手起家的神話會給予每個人莫大的激勵,其實他們也只是普通人中,最平凡的一員。
平凡和不凡大多取決於處理事務的方式,姜俊昊在有的事情面前可以保持冷靜,但是還有很多微皺,他都不能以一個平常的心態來解決。
看著在昏暗燈光下邁步向自己走來的鄭秀妍,那昂首闊步的模樣讓他眉頭微皺。
你難道以為你都做對了麼?
在這種場合就算是個玩笑也太過分了!
希望,這一切都只是玩笑。
就在這個陪伴他渡過將近十年時間的女孩,從那門口出來走到他身前的短短距離內,姜俊昊就做下了決定。
在某些影響重大,或者意義重大的問題面前,當機立斷,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地下停車場內空曠無人,在見到姜俊昊的第一時間,因為那陰鬱的神情,金泰妍、林允兒等一行人立刻就離開了。
唯一剩下的女孩,彷彿才是能降服這個傢伙的勇士。
某處壞了的白熾燈急促閃爍著,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內只有鄭秀妍一個人穿著高跟鞋靠近的聲響,她步伐沉穩,因為靠近而越發清晰起來的面孔帶著和過去任何一個時期,任何一個姜俊昊熟悉的鄭秀妍,都不同的表情。
她輕笑著,卻帶有一種驕傲的味道。
兩道目光坦然的對視在一起,一個是彷彿浴火重生後的釋然,而另一個卻帶著忐忑、猶豫,恐懼,甚至是不願。
姜俊昊深深呼吸,他知道自己傷害過身邊很多人,但是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傷害面前這個,對自己異常重要的女孩。
燃了一半兒的煙蒂被丟在地上,彈跳著帶動火花四濺,最後慢慢滾動,和其餘的匯聚在了一起。
他看著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雖低著頭卻有一種對方長高了的感覺,不能以和過去同樣的目光看待面前這女人,的確是讓人遺憾。
但是,人人都會改變,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是不可避免的。
即便這是他極度不想見到的。
微微濕潤了嘴唇,姜俊昊剛剛開口,卻是見面前的女孩眉頭一皺,纖細白嫩的手竟直接摀住了鼻子。
朱唇輕啟道,「煙味!」
姜俊昊本能的閉上了嘴,眼前那柳葉般的眉毛聚在一起彷彿讓他慌了陣腳。
拒絕同樣需要勇氣,而且也需要更加堅定的意志。
對熟悉的人說不,也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我……」
「等等。」
閉上再張開,喉頭的話又被人打斷。看著面前低下頭來在背包裡翻找著的鄭秀妍,姜俊昊又木訥的住了口。
「吃一塊兒吧,以後別抽煙了。」
口香糖被用兩根手指夾著,距離還遠卻好像能聞到那上面的薄荷味,姜俊昊就彷彿是聽話的機器人一般結果,放進嘴裡,除了甜味兒之外,卻還帶著一股辛辣的刺激。
那眼神帶著嗔怪的味道,直刺在他的臉上,居然讓他的喉頭又滾動了一下。
辛辣的味道沿著喉嚨婉轉直下,清涼的同時,還讓人想要咳嗽。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
鄭秀妍突然面色一正,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我不是小孩子了,什麼場合要怎麼說話,什麼場合能不能開玩笑,這些我都知道。」
「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那個位置上現在沒有人,所以我想要爭取。」
「如果你覺得這樣會讓你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對待我,那麼你也可以疏遠我。我給自己限制了一個時間,如果在這個時間以前能放棄,那就是我的福氣。」
「如果不能,因為是我的決定,所以我會去面對。」
「只希望,最後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管是不是我,都一定要是我喜歡的人。如果這樣,那我也能放心了。」
說完了這一席話,鄭秀妍深深地喘了口氣,還是帶著輕盈的微笑,竟將右手比作手強壯,對著姜俊昊,大拇指輕輕放下,就好像是扣下了扳機。
「姜俊昊!你的榮幸!我看上你了!」
突然大起來的聲音在耳邊炸響,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內好像泛起了回音似地。
姜俊昊瞪圓了眼睛,聽著面前女人的一言一語,愣愣的,就好像是啞巴了一樣。
嘴巴早就喪失了咀嚼的功能,那薄荷的清香還在鼻腔中縈繞,帶著甜味,卻也帶著辛辣。
自己鼻頭前那手指筆直著,再靠近一些,就好像能戳在臉上。
視線從手指的頂端開始,一直眼神到了鄭秀妍那張微微泛著粉紅的臉上,她目光清澈,煙蒂帶著激動,因為呼吸的急促,鼻翼輕輕煽動著。
胸膛上似乎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起伏,一下又一下,甚至讓人產生了心臟『咚咚』作響的虛幻聽覺來。
就那麼愣愣地站著,不說拒絕,也不說同意,做出的決定就要執行,這姜俊昊保持了數十年的習慣,彷彿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女人的面前土崩瓦解。
就連鼻腔中縈繞的薄荷清香都開始刺鼻起來,清涼清涼的,甚至讓他的背後,湧過一股涼意。
就算面前的人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鄭秀妍,卻還保留著七八分的相似。
但如今的姜俊昊,卻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姜俊昊了。
面對不再因為個子矮而仰視自己的女孩,面對這比自己更加理所應當,更加讓人匪夷所思的驕傲,世俗的一切觀念在此都小說}}就來被宣告無效。
那粉嫩臉頰透出的不再是喜歡,不再是害羞,也同樣不是因為激動而浮現的潮紅,似乎真的是那歌詞中經常湧現的詞彙。
『愛』
最終,這一切都不是玩笑,從驚愣中反映過來的姜俊昊,最終認清了現實。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低下頭來,單手撐著額頭。
那不知名某處壞掉的白熾燈扯動著停車場內的光線,似乎讓他微微的眩暈起來。
再次抬起頭,鼻頭前已經沒有了那用作宣告式的手,女人的目光中帶著疑惑,同樣也帶著不解。
鄭秀妍只是看到了姜俊昊無奈的輕笑,竟覺得有些慘然。
「我……不值得。」
傳統就是小心翼翼,保守的方式未必不好,因為那體現出了慎重,乃至於重視。
在對待鄭秀妍的事情上,姜俊昊必須慎重,他只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事,所釋放的,對於面前的女孩來說都不公平。
而且,他絕不打算停止。
如今的自己只能遠離,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不會屬於一個人,心中的牽絆,過去的所作所為在最後都會編織一個結果。不管是好是壞,肯定都會有人受到傷害。
在他如此重視的女人面前,有些是不能點頭,更不可以接受的。
曾經,鄭秀妍成為了他的犧牲品,險些斷絕了出道的可能,更甚至於被毀掉了堅持數年的夢想。
如今,保護身邊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
背後的水泥牆十分冰冷,姜俊昊的手指上還是被點燃的煙草,他昂著頭,看著頭頂那些昏沉的燈光,想著鄭秀妍離開時,那依舊輕笑著的神情。
「我會等到有一天,你覺得你值得!」
她說完了話,低頭淺笑,然後便直接離開。
耳邊那高跟鞋和地板磕碰的漸行漸遠,一直到安全消失,姜俊昊都站在原地。
他甚至開始為自己思索,如果真的不值得,那為什麼她還要越走越近?
有些人就是這樣,冷冷清清的站在一旁,你卻覺得她炙熱的像一團火焰。就那麼隨意的轉身走開,你也會覺得她像是一叢煙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便會成為最耀眼的存在。
於是這樣的人便不可能總是孤獨地守著自身的小秘密,她注定是那揭開最後一層窗戶紙的人,也注定不能很快的如願以償。
你無法從她那突然改變的神情中看出她內心世界的一點一滴,於是就在那煙花最為燦爛絢麗的一刻睜大了眼睛去看,企圖探究她內心最隱蔽的世界。
但有些東西總是會太過耀眼,有時候會嚇到人,因為她從不知道什麼是循序漸進。
在今天,鄭秀妍便是姜俊昊眼前最閃耀的一叢煙花,卻因為那爆發的太過炙熱,居然會讓這個驕傲的傢伙自行慚愧。
公主和王子的幸福故事,不知道為什麼從沒有寫到過公主和王子的氣場對撞?
一個比一個更驕傲,一個比一個更想保護對方。
一句『我不值得」一句『我可以等」彷彿就這樣套牢了兩個人,並將他們僅僅的纏繞在一起,而且還越來越緊。
外面夜色以濃,地下場那盞壞了的白熾燈還在力氣十足的閃爍著,那個停留過一男一女的角落已經沒了人,地上三三兩兩的堆積著煙頭,空氣中,卻彷彿停留了一股特殊的薄荷味道。
絲絲甜蜜,卻也清涼微辣,一不留神,可是要咳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