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星光 第十一卷 瘋狂 487 我們可以讓它不會再發生!
    487我們可以讓它不會再發生!

    那笑臉十分可怖,還透出了一種讓人渾身陰寒卻還忍不住憤怒的得意。就是因為看到了姜俊昊的這張笑臉,就是因為他姜尚佑經歷了很多人這輩子都經歷不到的事情,所以他站在這裡,猶如大學課堂中的老師一般。

    那笑臉帶來的陰寒還在,一波接著一波的,不斷由姜尚佑的後腦順著脊柱貫穿全身。他真的看到了,就在曾經的那個畫報拍攝場地,當攝影師說出了那個感覺,姜俊昊第一時間就表現出來了。

    不管在姜俊昊身上復生的那個靈魂是不是皮爾斯,做為這部電影的製作人,在看到了製作人前輩們對於電影的態度之後,他覺得他的人生需要改變,不再是靠著賭性生存,而是為了一些他可以堅持的東西。

    或許,被稱作藝術的存在就是有著這樣的吸引力。姜尚佑眉頭輕皺,聲音洪亮的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話。

    「在這部電影開始之前,導演洪基善曾在劇本上寫過這樣的一句話,他說,『我不會將我的電影變成徹頭徹尾的娛樂,他必須鍥而不捨的向觀者發問。』,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要質問什麼,而我確實這部電影的獨立製作人,就是這樣的製作人和導演臨時拼湊在了一起,我們幸運的找到了一個年紀輕輕卻擁有票房號召力的演員,洪基善和姜俊昊一起,用了數個月的時間通過郵件,電話來研究角色,真正的開始籌備這部電影。」

    「直到我看到了大量的案件資料,知道了這案件發生的過程,它的結局,和因為什麼有了這部結局。我才發現,我製作出來的這一部電影並非是那些可以在大劇院上映,讓觀眾們吃著爆米花,喝著可樂,全家人在一起欣賞的電影。這個時候,我再一次問自己,我製作出來的這部電影它是什麼,它的目的是什麼。」

    話說到這裡,姜尚佑看著眼前因為燈光暗淡而模糊不清的人影,他覺得那些人的表情並不滿意。是啊,這些話甚至都感動不了他自己,他並非是天生的雄辯家,但他卻是因為這部電影獲得了很多的東西。

    他可能是因為這部電影有感而發的最後一個人,但他確實知道,在他進入這裡和這麼多知名製作人歡聚一堂的時候,他姜尚佑的人生,他姜尚佑的思想,他姜尚佑可以預見到的所有的未來,都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他輕輕低下了頭,在數百道目光中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並不是因為淚水,而是因為汗水。

    「有些人寧願去死,也不願去思考。」

    「有些人寧願去思考,也不願去行動。」

    「有些人寧願去行動,也不願去等待。」

    「有些人寧願去等待,也不願意去死。」

    「就和我的這些話一樣,他們沒有解決的方式,就和我的這部電影一樣,它的結局沒有提供給任何人,任何勢力一個答案。因為答案已經跟著被害者的冤魂永久的困在了那扇被封閉的水泥牆後,他永遠都不能站出來告訴所有人是誰殺了他。」

    這時候,評委長終於開了口,「那你認為,你的這部電影主題是什麼?」

    「質問!」,姜尚佑毫不猶豫的將這個詞說了出來,他的反應速度太快,語速也太快,除了太大聲之外,就彷彿評委長的話和姜尚佑的話出自同一人口中一般。

    「我認為我的電影它提出了一個問題,不管是導演在分鏡頭的處理手法上,還是主演姜俊昊在演技的詮釋上,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著不公平的事情,讓人只覺得匪夷所思,只覺得荒誕的事情發生時,我們,我們這些人都在幹什麼這部電影是質問,同時也給很多人敲響了警鐘,如果我們繼續這樣淡漠這些不公平的事情,那麼當它下次發生的時候,我們能做的還只是看著它發生,沒有任何辦法的看著它發生。」

    「我們」,姜尚佑用右手握成拳頭,狠狠的敲擊著自己的胸口,將那裡錘的『砰砰』作響,「只有我們可以保證,它不會在發生我們每個人」

    房間內的氣氛突然就壓抑了起來,無論是評委長還是任何一個製作人都不能保證自己不動容。『梨泰院殺人事件』的主演姜俊昊就在半個月前,在首爾醫院門前的質問還言猶在耳。

    但是,當時的姜俊昊將這一切都歸於了檢察廳。而今天,姜尚佑卻是說,我們

    「讓人無可奈何的法律制度怎麼能被信任?在這樣的制度下生存、工作的我們,又如何能讓這些事情不再發生?二選一並不是什麼難題,難的是要遵守法律程序,更難的是推翻自己。影片導向性有些明顯,尤其是在廁所重現犯罪現場以及美軍調查官的證詞之後,視線已經轉移到了那位「不會韓語」的年輕人身上。其實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就是兩街頭貴族混混。但是你可以玩、可以鬧、甚至犯點小罪,殺人是嚴重問題,在奪走別人生命的同時,也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懲罰。」

    「十年前的我們和現在一樣,因為法律制度的絕對權威選擇了妥協,並且不停的在心裡安慰著自己,這種事情不會連續的發生因為法律制度已經更改了。但是,在這裡我仍然需要說上一句,靠著配額制度在法案保護下的韓國電影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瓶頸,我們就和十年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並且憤怒的人一樣,過後我們只會安慰自己,我們還有電影配額制度,我們還有法律來保護我們」

    「電影配額制度是有存在必要的,這和你的電影沒有任何關係」,評委長大聲的說著,因為姜尚佑的話彷彿顛覆了他的信念。

    沒有的想到,站在房間中目光焦點的姜尚佑不屑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說過了,我的電影,它的主題是質問」

    「它需要負責的只有發出問題而不是給出解答,因為每個人都不同,他們的答案都不一樣。」,姜尚佑的臉色因為血氣上湧而變得鮮紅起來,他站在講台前,就彷彿是一個鬥士。

    「有些人寧願去死,也不願去思考。我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我想要一死了之,卻不願意去思考解決的方法。因為那些壓力太大了,那是一種比死亡更加巨大的壓力。但是我思考了,所以今天我站在這裡。」

    「有些人寧願去思考,也不願去行動。所有人,所有人都曾有過明確知道事情的解決辦法卻沒有勇氣去行動的時候,在我們遭受不公的時候,在我們被高利貸、黑社會壓迫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但是他們卻都不曾行動。」

    「有些人寧願去行動,也不願去等待。魯莽的行動,不自量力的行動,就和那第一個對著這畫報說出我不會讓他再發生的議員先生一樣,這句話應該是『我們』不會讓它再發生,只有我們才可以讓它不會再發生」

    話題早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道,評委團的每個人,他們心中最重視的那份東西被姜尚佑無情的擊打的粉碎。看著在台前那個胸口起伏著,不斷呼吸著來平復情緒,卻可以面對滿場的電影人怒目而視,毫不猶豫的反駁他們觀點的姜尚佑。

    從今天開始,沒有人再會去小瞧他。

    「我們安於現狀太久了,我們都是一幫即得利益者。韓國電影的發展就握在我們這些既得利益者的手裡,它需要配額制度,所以我們的就抵抗,我們給它配額制度。有朝一日,當它需要韓國禁止外國電影上映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要發起一場韓國人只看韓國電影的運動?」

    「我們寧願等待著韓國電影好轉,也不願意在我們自己的國家裡轟轟烈烈的死去,暫時的衰敗又能怎樣?暫時的倒退又能怎樣?韓國電影自從數年之前開始的配額制度中已經汲取了足夠的養分,但是我們這些既得利益者卻依舊不願意它去經歷打擊,不願意讓它去經受大風大浪。這部電影就連你們評委都沒有認真去看,它的主題是質問,不單單是梨泰院殺人事件本身,他質問的更多的是我們」

    「上世紀,我們經歷了韓國電影死亡,然後去思考,產生了電影配額制度。我們思考了之後,一部分人選擇了行動,各位還記得那場電影人靜坐在青瓦台前的抗議麼?我記得當時的我問我父親,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我父親說,他們是為了韓國電影而奮鬥的人現在,奮鬥的人有了結果,99年,電影配額制度被設立了法案」

    「99年同年上映的電影創下了六百萬的觀影人次,這是韓國電影當時的最高峰。但是接下來呢?各種各樣的電影公司成立,獨立電影在韓國喪失了最基本的生存土壤,在戛納獲獎的密陽,在韓國處處碰壁。我上一部製作的電影就是一部老套的爛片,但是它也被我賣了出去」

    「現在,我們這些既得利益者在阻止韓國電影的發展,市場變化了,我們卻還是乞求著,故步自封著,妄圖借用當初的法案苟延殘喘,不過在我看來,現在,是需要我們去死的時候了」,當姜尚佑說完了這一席話,滿場皆驚。

    在場的製作人們都十分驚訝,因為他們知道這姜尚佑在過去僅僅是一位公關而已。

    評委團的評委們更是震驚,因為姜尚佑的觀點完全和他們的相反,卻還是有著冥冥中那歷史循環的最基本的道理。他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是帶著慌張的目光看向了評委長。

    評委長的憤怒從他那陰沉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講台上的姜尚佑還在毫不示弱的和他對視,這和當初對方來求自己去參加首映式的時候截然相反。但是,被人當面推翻了自己的論調,評委長卻並不是那麼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電影,而姜尚佑的話,聽上去卻是怎麼都對。

    姜尚佑彷彿很滿意自己的講話所產生的效果,他的嘴角開始忍不住要翹起,他的激動也隨著這一席話逝去。就彷彿是升上高空然後絢麗爆發的煙花一般,他並非是三分鐘熱血,但是對於電影,他卻是有著和姜俊昊相同的看法。

    還記得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陰曆凶狠的姜俊昊,在拍攝完那場廁所殺人戲之後,面對姜尚佑的安慰,他彷彿是瘋了一般的自說自話了一番。

    他說,『歷史總是循環的,這一切一定會再發生。』

    當時的姜俊昊有些恐懼,他好像很害怕自己演藝的事情會再次發生。這種程度的入戲是每個導演的最愛,卻是每個演員的夢魘。

    當時的姜尚佑還不明白這些話的意義,但是現在他站在這裡,面對一屋子的懂得電影,懂得韓國電影歷史的電影人時,他忽然間真正的明白了這部電影的主旨。

    「說這部電影是質問還不盡然,十年之後的今天我將這部電影重新搬上了大螢幕,他的質問是這樣的。當一切不公平、甚至是慘痛的歷史不可節制的循環的時候,我們,可以讓它不再發生麼?」

    說完了自己所有的話,姜尚佑只感覺到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他的額頭密佈著汗水,後背的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所浸濕。他站在那裡,背後還是姜俊昊那將得意獰笑隱藏起來的無辜側臉。

    檢察官是這樣,電影配額制度也是這樣,他們就猶如劇中的姜俊昊一般,他們將自己正義完美的一面展露出來,而那一份猙獰和危險,卻是永遠都隱藏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面對全場的聽眾鞠了一躬,姜尚佑突然間很享受這裡的寂靜無聲。

    「我的講話完了,請問評委們還有問題麼?」

    回答他的是稀稀拉拉的掌聲,但是接下來,這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越來越打破了寧靜。

    一部電影可以展現的東西,永遠都是隨著人們思想的深度而進行,而這樣的一部電影,它永遠都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

    ……

    數個小時的聞訊會結束了,大鐘獎的這種評委審查制度就是為了保證評委們不會以偏概全,保證沒有任何偏見的去看待每一部電影。就在這眾眾多的大製作當中,『梨泰院殺人事件』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出現,卻是由姜尚佑的嘴給了在場的每個人一場震撼教育。

    質問警示、渲染美好。一部電影真正的主題應該就是這兩種,再多的,也就變得多餘了。

    李俊益是『廣播明星』的導演,不過他最出名的作品卻是『王的男人』,因為同性戀話題的高敏感度,他最出名的那部電影卻是沒有起到任何本質的作用。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了同性戀話題上,卻是忽略了他想要體現的美好和警示。

    想到這裡,李俊益只覺得自己甚至不如姜尚佑,因為他的電影取得了好成績,這讓他不敢在媒體面前宣揚這部電影的真正思想。而姜尚佑卻是做到了,和他的這部電影中那個讓他極感興趣的演員一樣做到了。

    「安聖基前輩說很喜歡姜俊昊這個後輩,因為他的表演。」,頭髮花白的製作人跟在李俊益的身邊,他熟練的發動了車子,繼續道,「說實話,那部電影裡奇人不少,不管是洪基善還是姜俊昊,又或者是這個姜尚佑。」

    「你喜歡他?」,李俊益笑著問道。

    誰知道製作人卻是趨吉避凶一般的咧了咧嘴,然後道,「是欣賞,喜歡這個詞從你的嘴裡說出來,總讓人感覺不自在。」

    兩位老友相視一笑,結束了這要人命的審查之後,他們終於也是可以輕鬆一下了。

    車子緩緩的在車位上駛出,製作人認真的看著前後左右的車距,嫻熟的駕車技巧讓他很快的便不用擔心發生什麼事故,經過了一個拐角,卻是全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剛剛經過了的那個車位上,姜尚佑正坐在駕駛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當時的他為什麼有如此巨大的膽子,當著評委團的面,居然直接反駁評委長的論調。韓國電影界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捍衛運動,其實,他們只是姜尚佑口中那些願意等待,卻並不願意去死的人。

    很多時候真理也會從小人物口中爆發,姜尚佑說的沒錯,讓這一切不再發生的人就是那個『我們』。但是讓人去死,卻又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不再多想,姜尚佑拿出了手機,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一個傻小子的身影。或許,在他的心裡,只有周俊這個會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掛在嘴上的人,才是真正的不願意等待,回去慷慨赴死的人。

    而且,他或許可以成為『廣播明星』中的那種朋友。姜尚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相信他,或許,僅僅是因為周俊很多時候有點傻吧。

    「是我,好久不見了。出來喝一杯,怎麼樣?」,接通了電話,姜尚佑笑著邀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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