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海山醒獅披綵衣
在東海這個富饒美麗的半島上，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在彼岸大陸山頭上的樹木仍然是光禿禿的，而這裡已經是嫩枝綠葉春來報曉。在長江以北還是一派雪蓋山巒的殘冬景象，而這裡朵朵白雲飄浮在蔚藍的洋面上，和煦的晴空下桃紅柳綠，百草青青。山坡梯田上金黃色的麥浪，似乎在焦急地催促著人們趕快去收割。這些都預示著初夏即將到來。清明時節響雷鳴，夜落春雨日裡晴，樂壞勤者氣懶人。昨天晚上又響了一陣春雷，下了一場春雨。天明以後陽光特別燦爛，空氣中散發著帶海腥味的青草香。西石崗上的茅草一股勁地瘋長，它長到松樹的腰部，有的竟淹沒了矮松樹。草比樹長，浪比山高，又是這裡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西石崗下的採石場上，錘子和鋼釬的撞擊聲，鑿子和岩石的碰打聲，叮叮噹噹地發出有節奏的響聲。八個人步調一致抬巨石的號子聲，勾勒出工藝石雕廠工地一派繁忙的景象。在「海山醒獅」雕刻的現場，遮雨蓬下四五個工人站在腳手架上作最後的檢查。經過一年多的精雕細琢一對醒獅栩栩如生，蹲著的母獅虎視眈眈。站著的雄獅仰天長嘯。頸上的獅毛幾乎都要豎起來，欲待起跑出擊的樣子。它象徵著站起來的青山縣人民，再不是過去的東亞病夫。這就是工藝石雕廠廠長羅雲設計並親自指導下創作而成的。這一年多來，羅雲和工友們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地工作。通過反覆研究、琢磨、修改，今天就要完工出廠了。它是集體智慧的結晶，也是東礁村石雕藝人的一次藝術演示。這是洪大海書記在生時決定的，趁今年五一勞動節青山縣新人民廣場落成之際，獻上一對象徵青山縣人民精神面貌的巨型石雕「海山醒獅」。它安放在廣場中心供遊人觀賞。它既為美化市容作一份貢獻，同時也是展示東礁村石雕藝術的活廣告。羅雲接受了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以後，一年來他沒有按時吃過一頓熱飯，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日日夜夜奔波在工地上，他在圖紙上塗塗改改，在腳手架上爬上爬下，人都消瘦了十幾斤，臉也黑了，鬍子拉茬的，顯得更老、更醜了。天下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不平等、不協調。從小在羅家當童養媳長大的胡蘆花，當丈夫為社會作貢獻拚命的時候，她本應該擔負起做妻子照顧丈夫的責任。何況她吃的、住的、穿的都靠丈夫辛勤勞動的收入供養的。她本應知恩圖報，可是她沒有這樣做。她根本不關心丈夫的溫暖和痛癢。而且把丈夫住工地這段時間，作為自己尋歡作樂的好機會。自從華來熊當上村企辦主任以後，他們的來往就更加密切了。天天約會，夜夜共枕。羅雲和胡蘆花真是天鵝和烏鴉，一對錯配的冤家。一個高風亮節，一個低級趣味；一個無私奉獻，一個貪圖享樂；一個品行高尚，一個荒淫無恥。這樣的家庭早晚會禍起蕭牆。
有一天半夜，華來熊和胡蘆花正在尋歡作樂。突然羅雲回家拿圖紙，急得華來熊光著屁股跳出窗口，從牆頭滑下去，躲進後院的豬圈裡，還染上一身臭豬屎。華來熊越喜歡胡蘆花，就更加憎恨羅雲。俗話說色膽包天，為色殺人害命，古今中外有之。從此，他企圖尋找機會對羅雲下手。只有除掉羅雲，他就可以和胡蘆花做長久夫妻。胡蘆花呢，她雖然作風輕浮，但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她知道華來熊有加害羅雲之意，膽戰心驚，她不許華來熊對羅雲下毒手。因為羅雲總是她女兒的爹。華來熊看看胡蘆花對羅雲還藕斷絲連，就嚇唬嚇唬她說：「胡蘆花呀胡蘆花，你放不下那個黑矮子是不是？對我虛情假意是不是？」他掀開被子坐起來，裝作起身要走的樣子。胡蘆花一把抱住他哀求：「熊哥，你不能走，我更愛你，你能給我情慾上的滿足和快樂。他不能，我不能沒有你。」她的表情是一個十足的騷貨嘴臉。
「既然這樣，你就聽我的，與他離婚。」
「他不同意和我離婚，我也找不出理由可以和他離婚。」
「你真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沒有理由可以創造理由嗎。」
「如何創造理由？」
「辦法總會想出來的嗎。」
「我與羅雲離婚，女兒怎麼辦？我知道女兒愛我，但更愛她爸爸，她會站到她爸一邊，她會恨我的，我捨不得失去女兒。」
「你這個人就是婆婆媽媽的。女兒總是女兒，不管她站那一邊都一樣。女兒長大了總要嫁人的，難道叫女兒守你身邊到老嗎？」
「那你能守我身邊到老嗎？不要等我老了，你又不要我了。」
「你老了，我也老了，我會愛你一輩子，守著你一輩子。但我最不願意這樣偷偷摸摸地守著你，這樣的日子我受不了。」
「你聰明，辦法總比我的多。」
「那好，我來想辦法，到時候你可要配合呵。」
「只要你不害死羅雲就行，其它我都配合你。」
「想辦法讓他離你遠點，不要騷擾我們的好事。」
「熊哥，我們私奔吧，到南方打工去，走遠點，他就無法騷擾我們了。」
「我剛剛到手的村企辦主任，豈能丟掉，這可是塊肥肉。再說，到南方去打工，我也吃不了那種苦，我還想在這裡發財呢。所以，只能想辦法叫羅雲離我們遠一點，這才是上上之策。」
4月30日，青山縣文聯和縣府辦派一輛吊車和兩輛平板車來到東礁村工藝石雕廠工地吊裝「海山醒獅」。早已作好準備的「海山醒獅」身披金絲絨帔衣，頸繫大紅緞子綵球。大吊車的吊臂伸向半空，鋼絲索徐徐地放下，四根粗壯鋼絲索的末端纏上厚厚的一層棉布，生怕起吊時擦傷獅子的皮。工人師傅捆紮妥當以後，羅雲站在三米以外，觀察獅子的平衡度。他頭戴安全帽，身著工作服，嘴裡叼著口哨子，右手拿著一面小紅旗，左手半握拳頭，食指向上升著，隨著有節奏的口哨聲，他左手食指一下一下地向上戳，右手慢慢地擺動著小紅旗。吊車司機在他的指揮下，鋼絲索慢慢往回收，從松到緊，「海山醒獅」離開了地面。這時羅雲緊促地吹著一長兩短的哨音，右手的小紅旗突然不動了，左手伸開五指，手掌壓住小紅旗的頂桿，猶如音樂廳裡指揮家在歌譜中的休止符，示意吊車司機暫停。羅雲走近獅子身邊，環繞一周，又用手拉拉鋼絲繩，看看捆紮的位置是否合理，再往上升時，會不會滑脫，要是稍有疏忽，繩子偏向滑脫，後果不堪設想，一年的辛苦，可以在幾秒鐘之間付之東流。羅雲是個細心人，做任何事情都一絲不苟。在確認捆紮安全的前提下，他又示意司機上升50公分，突然下降20公分，來檢驗繩索會不會打偏。羅雲在檢查吊車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又來檢查平板車停放的位置是否合理，輪胎氣壓是否均勻。最後他跳出三米之遠，繼續指揮司機上吊、轉臂，隨著他頻頻擺動的手勢，平平穩穩地降落在平板車上。先吊裝母獅，再吊裝雄獅，吊裝捆綁完畢。
當「海山醒獅」離開東礁村工藝石雕廠時，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全村男女老小都為這對「海山醒獅」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