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
豪華的私人莊園,一幢歐氏別墅威嚴地聳立在中央。
某個向陽的房間中,安欣沫安安靜靜地靠在床上,看著柔軟溫和的陽光,照在身上的被子上,泛出金色的光澤。
很安靜,很恬淡。
床邊有個簡單的輸液架,通著一根細長透明的管子,聯通著她潔白的手臂,正一點一點地往裡滴注著葡萄糖。
她從那天昏倒醒來後,就一直呆在這個房間,不說話,不吃飯,無聲地抗議著這種被禁錮的生活。
每天安夜都會來,都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著她。他不會開口勸她,終於在第二天的時候,倏地站起身,對著外面的管家命令:“不肯吃飯,就給她輸液。”
不同的方式,只是都餓不死。
那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進入她的身體裡,她阻止不了,於是連抗議都變得微薄無力……
像是一只關在籠子裡的小白鼠,只能承受外界的安排,然後安靜地等待死亡。
“小姐,你吃點東西吧?”邊上的劉媽不止一次地開口,端著手上的那碗白粥,眼中充滿了期待,“就吃一口,好不好?小姐,你記得我的啊!我是劉媽啊,劉媽是不會害你的。”
這樣的安欣沫,看著令人覺得心疼。
那天安夜對她說——‘等她恢復了記憶,你有的是機會疼她。’可是,小姐恢復記憶了,想起了這樣血腥不幸的童年,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
她寧願安欣沫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不開心了,難受了還能大哭一場。這樣不哭不鬧,看起來只剩下一副皮囊的模樣,該怎麼辦?
安欣沫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劉媽將粥端過來的時候,緩慢而堅定地伸手將勺子推開,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的手指透著微涼,讓劉媽的心也跟著一緊。
“小姐,吃了東西,才能不吊水啊!”劉媽看了一眼旁邊的葡萄糖,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她,“你小時候最不喜歡打針輸液了,對不對?”
像是小時候一樣,劉媽放柔了語氣,一點一點地開始哄。
“不要跟我提小時候!”安欣沫倏地開口,沉默許久的人終於有了一絲生氣,她靜靜地看著劉媽,半響才緩緩地吐出下一句,“我不想聽……”
她寧願她依舊失憶,不用想起小時候的那段血腥和幸福摻雜的記憶。
這種致命的記憶,讓她不知所措。
“小姐……”劉媽哽咽了一下,看著安欣沫決然的模樣,幾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淚來。
“既然她不想聽,就不要和她講了。”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安夜頎長的身影下一秒也出現在門口。他依靠著門,淡淡地朝著裡面看了一眼,然後交代一聲,“劉媽,你先出去。”
“我……是。”盡管有些遲疑,但終究是尊卑有序,劉媽點點頭,還是很快退了出去。只是希望,小姐和公爵大人,不要在這麼下去了……
如果能恢復小時候那樣,該有多好?
“今天還是不肯吃飯?”安夜淡淡一笑,徑自走了進來,自顧自地在她的床沿邊坐下,看了一眼邊上一口微動的餐盤。
安欣沫只是側了側頭,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將目光看向了窗外,繼續望著外面飛翔的鳥兒發呆。
“你渴望自由?”安夜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眼底的落寞和寵溺夾雜,終究回合成了一抹苦澀的微笑,“既然想要自由,那就吃飯,要不然,你會沒有力氣和我抗衡。”
“不吃。”將頭扭開,安欣沫不去看他端過來的白粥,不去看他那潔白修長的手——那裡沾滿了她親人的鮮血,她不要去看!
“不吃飯,怎麼有力氣逃走?”安夜也不生氣,但是手上卻將碗放下,伸手指了指即將輸完的葡萄糖,輕哼一聲,“就憑這點東西,你能撐多久?”
他總不能看著她輸一輩子的葡萄糖,不吃東西,她的身體終究會垮掉。
“就算我有了力氣,我能逃走吧?”嗤笑一聲,安欣沫回過身去,倔強的目光對上他的,眼中有著一抹自嘲,“你在英國的勢力有多大,你以為我一點都不知道嗎?”
有了兒時的記憶,再加上在這裡半個月的所見所聞,她不難推測出來,安夜在英國擁有怎樣的勢力。
逃出去?談何容易!
“呵呵……”聽到她的話,安夜卻笑了,深邃的目光中有著一絲了然,有著一絲無奈,終究緩緩斂起臉上的微笑,朝著安欣沫坐近了一步,“那麼我們換一種方式,既然我的勢力這麼大,我處理幾個廚師也應該會很容易。你不吃飯,我很生氣,所以我朝著他們去發火,你說好不好?”
在中國的時候,就知道她很見義勇為,擁有很多該死的同情心。
現在,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她的同情心。
果然,聽到他的威脅,安欣沫的小臉白了白,臉上明顯染上了一抹慍色:“這關他們什麼事!”
“你知道答案。”安夜淡然一句,不想將裡面顯而易見的答案再解釋一遍。他優雅地重新將旁邊的粥端起來,放到她面前,“現在,願意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