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烏蘭若從入口處取下的火把的亮光,兩人沿著狹窄的坡道一路下行。這坡道修得不甚平整,一路坑坑窪窪,饒是未央一手扶牆摸索著走,也走得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走得平穩些,未央便忍不住接上烏蘭若剛才的話頭,替那死去的女子抱屈:「這麼說,那個蘇奚的功勞最大,你卻送她去死,不怕手下的人寒心嗎?」
烏蘭若隱在暗處的臉看不清神色,只聽出他的語氣第一次帶了無奈:「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待她?我原本只想秘密行事,事成後她可以繼續留在帶素身邊,只需要說深夜遇襲,一帳老少都被毒藥迷倒,不省人事,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誰料她偏要自作聰明,鬧得眾人皆知,叫我不得不多殺幾個人為她陪葬!」
未央心裡暗道:你不過憑著一副丰神玉貌迷惑得那女子為你捨生忘死,如今還說這樣的話,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男子!若蘇奚泉下有知,不曉得能不能醒悟?口上卻只說:「你說她自作聰明?的確,我也覺得她蠢得可笑!」
烏蘭若聽了不語,只在鼻子裡意義不明地輕哼一聲。
恰在此時,原本狹窄的地道變得漸漸開闊,火光映照下,可以看見地上堆著無數巨大的瓦缸,未央便猜裡面想必都儲存著五穀雜糧。旁邊還有較小的罈子,隨著烏蘭若拍開一個泥封,濃郁的酒香立刻在這密不透風的空間瀰散開來。
烏蘭若讚聲「好酒」,一甩手將火把插在土壁上,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
誰料就在他脖子仰起的一剎那,一個黑糊糊的影子突然從近旁的瓦缸裡躍出,風馳電掣般向他撲去,手中利器直取他的咽喉。
在烏蘭若舉起酒罈時,未央早已戒備地跳到一邊,唯恐又被他強迫共飲。此時見他命懸一線,她雖寶劍在手,苦於鞭長莫及,難以施救。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多想,迅速扣動腕上機括,無聲無息地射出兩枚毒針,眼瞅著那偷襲者軟倒在地她才鬆了一口氣。
烏蘭若卻好似不知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依然抱著酒罈痛飲。直到未央走近,他才扔下酒罈,任由剩下的酒液在腳下流淌,伸手取下火把,湊到地上仔細看了看,搖頭歎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沒想到她還有後招等著我,看來真是個聰明人兒,死得可惜了!」
未央聽他說得蹊蹺,拿過火把也湊近去看,才知他的感歎從何而來:原來偷襲的人竟是個女子,面目和蘇奚有五六分像,想是她的姊妹。
這個推測被烏蘭若親口證實後,未央一時惻隱心起,強作自然地提議:「估計上面的事情已經完了,你該去叫他們下來搬東西了吧!我留著把屍體塞到那個空缸裡,免得其他人看著不好!」
烏蘭若的聲音裡帶了笑:「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揮我了?難道就因為用些旁門左道的功夫救了我,就開始拿大了?」說笑歸說笑,他還真的摸黑走了出去。
等到烏蘭若再次帶人下來,未央已經將空缸搬開,自己一動不動地守在旁邊,只看著其他人川流不息地來往搬運。
火把搖曳不定的黃光把無數身影放大在土壁上,讓她有一種身在魔窟的錯覺,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在眾人搬運完畢離開後,未央看到烏蘭若巨大的身影突兀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像見到鬼魅一般失聲叫道:「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