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劉奭果然依約而來,到了宮中卻未見傅婕妤如往常一樣出來迎接,不由納悶。等他走進殿中,竟然也沒有熟悉的笑臉相迎,只有一個小宮女跪在地上回稟:「娘娘說是去陪凌小姐閒話,讓皇上自到那邊去」。
劉奭聽了此言,更加欣喜,三步並作兩步到了西頭的一間小小宮室。看著門前無人當差,他便自己動手,推門而進。
這邊門一響,室內就傳來一聲驚慌的怒斥:「什麼人?滾出去!」
劉奭聽出是未央的聲音,趕緊答道:「別擔心,是我!」 一邊回身關門,一邊暗忖:縱觀古今天下,可還有第二個人敢叫一國之君滾出去?
來人並未「滾出去」,反倒「挪進來」,使得未央更加緊張地叫道:「你就站在那邊,不要過來,閉上眼睛,不許偷看!」聲音裡帶了哭腔。
劉奭關好門後,不及多想,條件反射地循聲望去,正看到重重疊疊的豆綠紗幔後一個曼妙的身影一晃,接著聽到水聲嘩然,像是重物落在深水中,激起無數水花。
粹不及防遭遇到這種旖旎風光,劉奭渾身的血液「騰」地一下子全部湧上大腦,激得他不由自主去肆意想像木桶中此時的情形,只覺得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在皮膚下瘋狂奔流,叫他燥熱難忍。
殘存的一點理智絕望地勸他盡快離開,可是陡然燃燒的情慾卻用了響徹雲霄的聲音叫囂著「切莫錯過,切莫錯過」!
門口距離木桶不過區區幾步路,卻讓他懷了凡人窺伺仙界的興奮與忐忑艱難走近。
木桶頃刻到眼前,近無可近,將近而立之年的風流天子卻忽然心虛地閉上了眼睛:熟悉了宮妃們曲意承歡的笑顏,不知今日迎向他的會是什麼樣的目光?
這目光若是羞怯的,恐懼的,或者竟是憤怒的,他又該如何應對?
恰在他閉目之時,一聲含羞帶怯的「咯咯」嬌笑忽然從水中溢出,頓時笑走了他滿心的忐忑和矛盾,唯留下微波蕩漾的心境和偷睹天顏的慾望。
誰知他剛要睜眼,就有一大捧水和著笑聲「霍」地向他潑來,將毫無防備的他潑了個正著。
趁著劉奭舉袖擦臉的空當,未央身手敏捷地奔到塌前,瞬間用細紗寢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才狡黠地看看狼狽不堪的他,笑不可抑地用手背掩著口說:「太子哥哥受驚了,未央給你賠個罪吧!」
無邪女子語笑嫣然,就算是鐵石人也能被焚化,何況是愛意叢生的情郎?劉奭抹乾滿臉的水漬,無奈地搖頭苦笑:「太子哥哥受不起!我看受驚的是另有其人吧!」
燭影搖紅,看著未央那張近在咫尺的俏臉上慢慢洇上霞色,彷彿是一種隱秘的、無法言表的暗示,劉奭被挑逗得魂不守舍地迫近一步,想要親手採下這抹誘人的霞,一句話突兀得不像是自己的聲音發出:「那麼,你打算如何向我賠罪呢?」
在他意欲明確地邁進一步之時,未央早已靈巧地躲到簾後,藏起羞紅的面頰,故作鎮定地說:「既然不是太子哥哥受驚,何來賠罪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