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最後的結果卻證明她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當一家人齊聚花廳說到此事時,既無她想像中不通情理的仗「輩」欺人,更無不知好歹的抗命不遵,人家楊彥不光樂呵呵地接受了長輩的安排,還很乖覺地說「孟子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孫兒的親事祖父做主便好,孫兒無不從命!」倒叫未央一頭霧水,想不出個所以然。
既然這門親事如此皆大歡喜,開春後楊二公子和凌小姐便成了大禮,也算了結了凌夫人的一樁心事。
而恰在此時,也就是西漢甘露三年春,孝宣皇帝的第一個嫡皇孫出世。做了爺爺的劉詢大喜過望,親賜其名曰驁,字太孫,意思是希望這個大孫子長大後能成為劉家的千里馬。
安寧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三年將要過去。
黃龍元年十一月,《漢書》中所贊「功光祖宗,業垂後嗣」的中興之主劉詢結束了他浪漫多情及政績卓著的一生,於長安未央宮晏駕,享年四十四歲,謚號孝宣皇帝,七七四十九天後葬於皇家杜陵(今西安市東郊)。
黃龍元年十二月,皇太子劉奭在未央宮前殿即皇帝位,之後拜謁高廟,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王皇后為皇太后,太子妃王政君為婕妤,歷史從此進入初元元年。
按理說,雖然王政君生的嫡長子劉驁因年紀幼小,尚未被明確立為太子,可是從先帝對他的寵愛來看,皇太子之位非他莫屬!
劉驁既然是皇太子的最佳人選,照傳統「母以子貴」的規制來看,他的母親王政君當皇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新皇何以如此不爽快呢?
原來劉奭自有他的想法。
且不談當年他在軟硬兼施下胡亂指了王政君為正妃,只春風一度就把她拋在腦後,之後一直為自己的草率後悔不已;單憑著先皇對他一向橫挑鼻子豎挑眼,天天嚷嚷要廢了他的儲位,直到劉驁出生才消停,顯見得他的皇帝位是靠兒子保住的,換句話說,也就是靠那個死板平庸的女人保住的——
簡直豈有此理!
想如今他劉奭是堂堂的一國之君,是一呼百應的天之驕子,憑什麼就不能立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為後,而要違背心願去抬舉那個讓他看一眼就滿心懊喪的女人?
最心愛的女人?無論何時想到這個詞,劉奭的耳朵裡就會響起那聲嬌糯的「太子哥哥」,眼前也立即閃現出那個隨著紛飛的桃花翩然起舞的身姿,叫他在這春寒料峭的季節裡憑空燥熱起來,不自覺地一拍龍案:「懷義,你到傳朕口諭,叫蕭毅速速收拾行裝,朕有要事讓他去辦!」
不提劉奭在宮中疲於應付朝中諸臣對遲遲不立皇后之事的質疑,真真心急如焚,度日如年,且說蕭毅一路快馬加鞭,到驛換馬,半月就到達了陽樂縣城。
只因此事不便聲張,蕭毅只能在市集上逢人打聽,數日後才尋到了於微山麓的凌家莊園。
其時凌士安夫婦已先後老邁亡故,凌夫人老了許多,諸事不管。好不容易見到裡外一把手的楊彥,兩人雖說也算是京中故人,主人卻毫無熱絡之意,只說未央出門散心已將近一月,無人知道她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