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學著小叫花的神情舉止,躲躲閃閃地東遊西逛,尤其注意迎面而來的有沒有面善的人,生怕是家裡人來捉她回去問罪。走得累了,瞥見大戶人家的牆角蜷縮著一個曬太陽的流浪兒,她便上前搭訕,低聲下氣地表達了一下想與人家共享這一席之地的願望。
作為一個業餘新手,她是真不知道哪裡能蹲,哪裡不能蹲。不像人家這些職業老手,就是那麼隨隨便便地一躺,怎麼看怎麼像道風景線!而她自己費勁巴拉找個地方一站,怎麼看怎麼破壞了協調!
那流浪兒依然瞇縫著眼,像貓一樣「呼嚕呼嚕」打著鼾,可說話卻不像行為那麼溫和,只用一個字就言簡意賅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滾!
滾?沒那麼容易!既然已經鼓起勇氣打攪了主人,常言道「一客不煩二主」,未央乾脆冒昧到底,繼續虛心求教:「這位大哥,叫我滾可以,不過你得先給我指個別的地方,否則的話……我沒地方可去,只能在這裡煩你了!」
「去去去,你到仙來客棧西邊去,那兒有皮猴兒的窩。他今天生病沒出來,正好便宜你!趕緊去吧,再煩我當心挨揍!」一聲「大哥」叫得流浪兒十分受用,雖然語氣並未變善,心意確是盡到了。
高高興興謝過高人指點,未央一蹦三跳地尋到了仙來客棧的西南角,開始了短暫的叫花子生涯。
也許她自認為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就是叫花子的象徵了,可是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卻好似沒有一個心腸軟的憐惜她,所以兩個時辰快過去了,她借用的破碗裡連半個錢都沒有。
眼看著紅日的暖色慢慢減淡,直至最後連那一抹若有若無的霞色都消逝了。春夜的寒氣早已侵上未央全身,讓她自然而然聯想起被她踢進湖裡的蕭毅!
看來寒夜露宿街頭就是對她的現世報!
可是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並且還要加上利息——
她的肚子開始不識時務地提出抗議,可是沒有錢,她拿什麼安慰它呢?
單手托腮想了半天,氣急敗壞地亂抓頭髮……咦,看來老天並沒有絕她之路的打算,倒是叫她從頭上抓下一支小小的珠釵,想必是早上小苗給她梳頭時替她戴上的。
一看到這釵上的兩顆珠子,未央眼中立刻閃現出一大碗冒著熱氣的麵條,口水忍不住要流下來,趕緊猛咽幾口唾沫,麻利起身到了客棧正門。
其時她早已餓得忘了自己目前的叫花子模樣,仗著「餓膽」就要往裡闖。豈料她這邊剛一抬腳,一隻大手立馬橫空出現,接著就是一聲大喝「嗨嗨嗨,往哪裡踩呢?這是你能進的地方嗎?趕緊給我滾遠點兒,別耽誤了我家生意!」
看這小二狗眼看人低,未央立即不客氣地回敬:「你這人真是不講理!難道我就不能照顧你家生意嗎?我有錢,就是你家的客人,你一個跑堂的倒叫客人滾,是什麼意思?」
「呦呵,一個小叫花子也敢說有錢?有多少錢?拿出來給我瞧瞧!你要真能拿出一個五銖,我就給你磕十個響頭,再賠你一個月工錢!」看來那小二還真不服氣自己會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