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快速的猛擊千山傲的後頸,讓他沉重的昏迷過去,織更伸手攬住他的腰身,把他的全副重量都依靠在自己肩上。
織更輕盈無聲的背著千山傲,側身閃入了自己的房間內。
把昏迷的千山傲扔到地上,將門悄無聲息的關上鎖死,看著狼狽倒地的仇人,織更一臉陰沉。
一腳狠狠的踩上千山傲光潔如玉的手指,就是這雙手擊出鬥氣,貫穿了蔚學長的心臟!
手肘狠狠搗上千山傲的左邊胸膛,他讓她最愛的人飽受穿心之苦,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她說過,千山傲最好永遠不要落在她手中,不然她會把以往所有的羞辱和仇恨,全都報復回來!
千山傲不是天下聞名的第一天才斗者麼,他不是狂傲放肆麼,今天,她就讓他品嚐一下失去生命的滋味!
織更的恨意滔天,她使出的力量足夠,千山傲的手指卡嚓卡嚓的被踩斷,他的胸口被一點一點擠壓,手上只是外傷,他的五臟六腑卻滿是內傷。
須臾之內,千山傲本就蒼白無力的臉色,已經變成了痛苦難耐的紫紅,身體承受著這種常人無法忍耐的痛苦,昏迷中的千山傲也不斷打著哆嗦。
熟悉人體結構的織更,將千山傲的死亡過程變得盡可能的漫長,他會死,可死之前,他會嘗盡什麼叫做生不如死!即便他現在沒有意識,也會在地獄裡煎熬!
織更雙目如矩的盯著腳下的千山傲,他的命現在就捏在她手中,他隨時可以被她處死,她大仇得報,為愛人復仇,所有的恩怨都能就此了結……
可她心裡,卻並沒有什麼痛快和喜樂的感覺……
她想要的不是這樣,她的報仇,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不是他為魚肉,她為刀俎,不是千山傲毫無意識的任她宰割,不是在他毫無反手之力的現在,不明不白的取了他的性命……
手裡和腳下的力道不自覺放鬆,織更垂下眼眸,自己已經不是前一世那個殺人不眨眼,為達目的不罷休的殺手微素,沾染到這個世界的斗者尊嚴,她成了狂傲不羈的狄織更!
因此,她無法對昏迷不醒的千山傲下殺手,她即便殺了他,也無法解心頭之恨,這樣重傷無意識的千山傲,與一個普通平民百姓有何不同!她趁人之危殺死了他,又與千山傲的卑鄙無恥有何區別!
織更寒著臉收回手腳,俯視著癱倒在地的千山傲。
低聲冷哼:「我來到皇宮,不是為了找你報仇,現在殺了你,會毀掉我所有的計劃。即使是我要殺你,也要下了戰帖與你決鬥,正大光明的勝了你!現在殺死手無縛雞之力的你,絕對不是我的作風,我不像你那樣無恥狡猾!所以這次,暫且就饒過你,在我親自來殺你前,你一定不能死!」
千山傲悶悶的哼了一聲,像是真的能聽明白了織更的話,這一聲過後,卻又歸於死人般的躺屍平靜。
織更沒有被嚇到,她剛才那一擊足以讓人昏睡五六天,短時間內,千山傲絕對不會醒來。這哀聲應該只是他難耐傷痛的呻吟,不足畏懼。
織更看著千山傲手指和臉上的恐怖傷口,呆愣著,皺了很長時間的眉頭。
這傷是她所為,雖然面對著千山傲這個惡棍仇人,她怎麼對待都不為過,可傷了沒有意識的人,織更總覺得心中有愧。就像她說的一樣,她報仇的方法一定是光明磊落,而不是像千山傲這樣偷雞摸狗,暗箭傷人。
罷了罷了,今夜,她就當千山傲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病倒在她門前的重傷斗者,她暫且放下所有仇恨,只以藥師的準則為依靠,單純治病救人吧。
織更將千山傲扶起,扔到客房的床上,不耐煩的將他的手指再次接好,為他擦乾淨臉上的污漬,掏出幾瓶效果絕佳的傷藥,處理他的各種外傷。
處理完畢,織更神識一轉,緩慢為他治療身體的內傷。一邊治療,織更一邊鬱悶的想,自己這到底在做什麼,好不容易仇人落到她手中,將他一陣洩憤暴打後,竟然還要她出力為他療傷……
只能說自己太過剛直不阿,不屑於使那些險惡灰暗的陰招,即使是對待仇人,她都正大光明,不佔便宜。只論鬥氣身手來說,千山傲的確是世間少有的高手,如果不和他使出全力打一場,而是在他毫無知覺的現在,趁機就殺了他,對織更來說,也未嘗不是另一種遺憾。
織更閉著雙眼,輕輕撫平了他體內的各種內傷,千山傲的心臟似乎是受傷最嚴重的地方,她耗費了大半神識,才將心臟恢復原樣,織更卻累的已經是一身汗水。
「我傷你的地方,已經全部治好了,至於你鬥氣耗盡體力損失,這些我就不管了,你即便是有後遺症,也不關我的事,不要到時候拿它們做借口。」織更拍拍雙手站起,剛才全神貫注的治療,的確讓她疲累了。
坐回凳子上,織更終於得空,倒了口茶水,淺酌潤潤嗓子。
一邊喝著還溫熱的茶,織更一邊看向躺在床上的千山傲,他此時星眸緊閉,薄唇抿起,一張臉虛弱的蒼白,卻完全無損他的絕世容顏,不管何時,千山傲的風姿都一如既往的完美呢。
眼神慢慢放空,織更托著下巴有些昏昏欲睡,眼角瞟到千山傲的髮色,心裡一驚,蔓延上來的瞌睡蟲立刻被趕走,織更快步走到床前,細細研究起千山傲的髮色來。
千山傲的招牌不就是他那一頭銀髮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世間或許再也沒有人,能有那樣潔淨無瑕的柔順銀髮,可為什麼現在床上躺著的千山傲,卻是一頭濃密如墨的黑髮?!
怎麼會這樣,是她弄錯了人,還是千山傲改了頭髮?
觸手可及的髮絲柔軟細膩,絕對不是假髮,黑髮氣息也是正常,並沒有染料的刺鼻味道,「千山傲」的頭髮都是真的,沒有一絲作假。
織更皺起了眉,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真的是她認錯人了?可在御藥院裡,明明有侍衛在找千山傲啊?如果這真是千山傲,那他的頭髮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心裡的疑團越滾越大,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人選,懷疑世間是不是有一個和千山傲相同長相的人存在,懷疑當初刺殺蔚夜嶺的到底是不是千山傲……
一個個翻滾的疑問像是無數羽毛,百爪撓心的讓她再也坐不住。
眼中神色一震,織更決然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粒丹藥後,餵他服用。
「千山傲」緩緩睜開了雙眼,想抬動手指,卻因身體的疼痛而悶哼呻吟了一聲。
織更驚呼一聲,如同羞怯的兔子般蹦離了床鋪,她摀住心口,低下眼眸,像個最害羞最單純的少女。
「請問,您是二殿下麼?」織更故意欣喜又膽怯的問,讓人看起來,好像她並不確認他的身份一般。
語氣雖然羞怯,可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她剛剛既然破費了一粒逆氣丹,讓他現在就恢復鬥氣醒來,那麼就一定要得出他的身份來,他是否真的是千山傲,他會怎麼說呢?
「狄織更……」千山傲像是夢囈,又像是肯定,他也直視著織更的眼睛,輕輕說道,「你難道不認識本王了?」
織更眼中一凝,雙手防備的握緊,頓時感到一種脅迫感。不會錯的,能讓她覺得這樣危險,這個人只能是千山傲!
這個時候,她不由後悔起來,就為了確認他的身份,她竟然給他吃了逆氣丹,讓他鬥氣完全恢復,讓他重拾戰鬥力……
狠狠掐了掐掌心,織更垂下頭,暗自安慰自己,她現在已經換了容貌變了聲音,千山傲絕對不會發現她的身份,他這樣說不過是想引人上鉤,千山傲也沒有證據能夠確認!
織更揉起衣角,用眼角餘光偷看千山傲,柔弱的說:「果然是二殿下……不過我叫微素,不叫狄織更,下午我隨大殿下去紅湖閣,為郡主診療時,見過二殿下一眼,殿下或許已經不記得了……」
千山傲並不接話,仍是抬頭直勾勾看向織更,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深遠笑容。
織更被看得心神慌亂,有些拿不準,千山傲是否看出了什麼破綻,隨口的找著話題說道:「啊,殿下,為何你會倒在御藥院裡?我聽到門外聲響,卻見殿下昏迷在地,才忙將殿下搬到房內,給你簡單處理了傷口,殿下是否——」
「你還要說麼,還沒有詞窮?還覺得漏洞不夠大?」千山傲唇角的笑意慢慢擴大,「一個普通藥師,是怎麼聽到門外的輕微聲音的?一個柔弱女子,又是怎樣將本王搬到房間?本王鬥氣耗盡,要如何療傷才恢復的這樣迅速?狄織更,你要隱藏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