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今日佯裝失敗都表現的很好,應該不會在這最後一場上出什麼差錯,可這一刻織更卻感到自己彷彿被什麼盯上,莫名預感到場面會變得讓她無法控制,心裡惴惴不安。可這種像第六感似地的莫名危機感卻絲毫找不到證據來解釋來預防,她只能強壓著心裡的忐忑,認真說服自己絕對不會有問題,讓自己不再多想。她轉移視線盯著擂台,認真揣摩著流景和他的對手,試圖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麼線索。
流景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現在的神色,只好看向對手。她感覺那位四十多歲的斗者大概是白銀五六階,應該是刻苦努力拚命修煉的類型,基本功穩固,高級技巧不足,對待普通斗者會很有威脅,可正常情況下流景都能輕鬆秒殺他。
那位斗者神色緊繃,肌肉隆起殺機四伏,他會拼上所有來贏,可這卻是織更害怕的。
斗者大賽在所有人心中都是神聖不可玷污的,每一次比試都要拿出全副實力不偽裝勝負,才算對對手敬意,像她這樣只為了特定名次的大賽獎品,就想要操縱比試結果,讓斗者偽裝失敗故意輸掉,是會被大部分斗者所不齒憎惡的。流景再失去記憶再喪失心智,可他的斗者本領沒忘,鬥氣身手沒忘,這場比試對手如果是沒有鬥志的普通斗者,流景一定還能按照安排假意輸掉,可現在面對這樣一位孤注一擲全力付出的對手,流景還會不會故意落敗就不好說了,若是對手激出他的斗者本能,讓他忘記了她的命令……
織更忽然不敢繼續往下想,她全部的希望都在流景輸掉這個基礎上才能達成,如果他贏了,她的計劃就全完了……
擂台之上,兩人激戰成一團。那藍衣斗者招招雄厚有力,厚積薄發積澱而成的掌風如同虎嘯山林,從氣勢上就雄健驚人,他利用自己豐富的經驗,穩紮穩打的攻勢確實難以應對;而一身黑衣的流景卻是靈活詭譎,天賦使然本能的高強技藝讓他的攻擊乾淨利落,對抗上藍衣斗者也不見一絲慌亂,游刃有餘的反擊進攻。
台下觀眾們大都是斗者,看著台上兩位黃金斗者真刀真槍的過招,人人興奮激動不已,時不時的因他們精妙絕倫的招數爆出一陣一陣的掌聲喧鬧,他們沒有想到爭奪前七就已經如此激烈,高手過招果然是更加精彩!
流景與對手的比試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兩人越打越激烈越殘酷,如果不是斗者大賽禁止攜帶兵械,流景的對手一定都會恨不得拿出兵械殺了對方,流景也面露肅然之色。
織更看著兩人過招,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嚴峻,她能感受到台上流景的氣息已經認真起來,以往的比賽他都是冷靜自持不亂陣腳,可這次對手用盡全力,他終於動了真格的,相當認真的與那人比試起來……
可這樣下去,流景會贏的!她不希望他贏,她為了利益必須讓他輸掉,別無他法別無選擇,事已至此,流景的這一場結果只能是落敗,他輸了才能獲得第八名!
織更狠狠看著擂台上那個黑色身影,凌厲的目光不斷向他傳達出自己的急切和壓迫,她心裡不斷叫囂著,流景,不要讓我失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我如今的希望都壓在你身上……
台上激烈比拚的兩人卻不可能聽到織更心裡的著急,藍衣斗者逼迫的太緊,流景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束手輸掉的確有些不符合男人的血性,他臉上神色一凝,更加認真的對抗起藍衣斗者來,他用眼中的決然對台下觀戰的少主說,他會輸掉,可不是現在這樣激烈打鬥血氣上湧的時候。面對一個拼勁全力燃燒生命的對手,流景身上的斗者本能噴薄而出,他會顯露自己的真實實力以表敬意,等到最後時刻再順應戰勢落敗。
織更的心卻沉了下去,單純的流景果然是做了她設想中最壞的那件事……不能讓他這樣下去,如果流景只是正常參賽的斗者,她會希望他使出全力得到好名次,可他現在是投身於她的麾下,她所有的計劃方案都圍繞流景進行,他怎麼能擅自妄為,想要毀了她的希望呢!
「火,你能不能對流景說話,讓他趕快輸掉?」織更默默呼喚起火炎墜中的火來,從台下到台上的距離不長,可也不是她在下面一喊能讓流景聽到的,她現在寄希望於火,他一定要阻止流景!她要火對流景說聽到命令馬上輸掉,她已經不求輸的不惹人懷疑不顯得故意,只要輸掉就好,第八名的獎品星鑽,她無論如何都要到手!
「好,可是我從來都是命令別人必勝,還沒有吩咐過讓人輸掉,倒真是奇妙的體驗啊。」火很快回答道,喃喃自語著嘲笑自己現在混的越來越不濟,卻也開始行動呼喊起流景來。
織更仔細盯著流景的臉,如果火突然在他耳旁說話,那他一定會震撼驚駭,除了她自己與賽總管外,沒有人知道火的存在,她現在卻已經心急的不隱瞞這個秘密,什麼事情與救治蔚學長和火比起來,都已經無關緊要。
果不其然,流景的臉色驀的一變,滿臉不可置信難以理解的神情,攻勢動作全都一頓,像個黑色木樁般呆住了。而此時,藍衣斗者正以千鈞之勢攻擊而來,火光肆意的金色鬥氣帶著濃濃殺意,馬上就要擊中流景……
織更一驚一喜,喜的是流景一定輸定了,她要的東西一定會到手,而驚的是流景一定會因此身受重傷,毫無抵抗的站在那裡人由對手攻擊,他重傷定了……
電石火光中,織更已經確定一定肯定會發生的事情竟忽有變故!
就在藍衣斗者的攻擊只差一米就襲上流景時,那人卻忽然身形一頓,嘴角不斷噴出大量血液,軟軟的就倒在了地上。他來勢洶洶的鬥氣立馬散去,像是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沒有蹤影。
織更霎時臉色變得刷白,大勢已去,她算得出流景的反應,卻算不出對手的變量,對手太弱,一個四十歲的斗者堅持火力全開只不過半個多小時,竟力竭走火,內傷嚴重的倒在了擂台上……
「進入前七的最後一名選手——流景,全國斗者大賽第八名——沈末!」裁判宣藥師上前診斷了藍衣斗者,等待藥師判定那人喪失繼續比賽的能力,立刻高聲宣佈本次比賽的結果,流景進入前七,而第八名,是地上這位名叫沈末的斗者……
「少主,流景贏了!我們——」小南頓時歡呼起來,可一轉身看到織更嚴峻的臉色,立馬噤聲,不敢多說 一句。
織更的臉色已經難道到極點,嘴唇被咬的發白,雙手尖尖的指甲狠狠陷入了掌心之中。她看向台上,流景還在呆呆的站著,滿臉無措滿臉驚慌,烏黑澄澈的眼眸茫然看向台下,他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尋找她的影蹤,想要道歉想要認罰,卻一時驚慌的亂了陣腳。流景的眼中完全沒有焦距,這麼久都沒有找到她的影子。
織更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她生氣也沒有用,為流景她已經心力交瘁,事情卻最終還是落到這樣一個地步。流景也沒有做錯什麼,她也沒有做錯什麼,可現在的結果徹底錯了,他辜負了她的重托毀了她的希望後,她不想再看到流景,至少今天她不想再看到他。
「小南,我先走了,你馬上讓賽總管帶著流景一起回去。」她輕聲對小南說了幾句,便起身從座位站起,既淒涼又失望的離開了觀眾席。
她身著男裝消瘦的背影顯得脆弱無依,她的星鑽沒了,她要救治蔚學長和火的希望被狠狠打擊,此時此刻,她只想回到房中,自己反省自己的失誤,也與火一起商議下一步的打算。
撇下小南和賽總管一行,織更獨自回到住所,鎖上房門後頹然倒在床上,她自從離開東明湖,誓要帶齊所有救治蔚學長的材料後才回來,這幾個月都硬提著一股勁努力去尋找奔波,可本是她囊中的星鑽就這樣遺失,她被狠狠的挫敗,一時身心俱疲,再也無力強作鎮定。
「少主,出事了!」良久後,織更的房門忽然被重重敲響,賽總管焦急心切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了進來,像是個大錘狠狠敲擊著織更已經脆弱不堪的心弦。
織更連忙走出去開門,一見賽總管滿臉緊張肅然的神色,也有些慌亂的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織更很少見到穩重冷靜的賽總管神態大變,在這個時候又能發生大事,讓他都緊張起來!她心裡一繃,也緊張的心怦怦直跳,到底是什麼壞事呢,在他們錯失了第八名的現在,無論發生了多大程度的壞事都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