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許久,織更終於停住了死裡逃生的愉快笑聲,皺著眉坐了起來,她活動著手指,一雙手早就因為擊打石壁,而受傷得遍是血痕,幸好現在雖疼痛,卻也還勉強能夠繼續用。
她按住左臂上的傷口,這是她全身受傷最重的地方,溫熱的鮮血還在不斷噴出,她簡單點了幾個穴位,不讓血這樣噴湧,就皺著眉,從懷中輕輕拿出炎羽。
它氣息還算平穩,似乎只是靈力被抽空而已,並無大礙,織更就輕輕將它放下,並不十分擔憂炎羽。
她緩慢爬到蔚夜嶺身旁,俯視著他問:「傷在哪裡,讓我看看!」
蔚夜嶺的臉色有些蒼白,身上大體看來並沒有重傷噴血的地方,可代替她受了岩石重擊,怎麼可能會沒事?他雖不說表面雖看不出來,可她更是擔心!
「我沒事,阿更,你快止血,你手臂還在流血!」蔚夜嶺掙扎著坐起,虛弱的一笑,就要從懷中掏出治傷的藥來。
可他手臂一抬,他就忍不住皺眉,身體的不適藏都藏不住。
「別動,到底誰傷的更重,到底誰是藥師?你為什麼總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織更忙止住他的動作,運起神識,摸著他的胳膊查看,他的兩隻手小臂都骨折,又摸上他的雙腿,左腿也是腫脹一片,再加上手指的摩擦傷口和渾身的岩石砸傷,他竟還敢亂來!
織更板著一張臉迅速的將他的衣服扯開,處理好他腿上的擦傷,麻利地將他的胳膊接好,然後撕拉一聲撕下自己的衣裙,從附近折下兩根粗如兒臂的樹枝,將他的兩隻手都固定好,才繼續試探其他傷勢。
「還好,還好並沒有什麼致命的傷……」神識在他體內流轉一圈,織更才鬆了一口氣,蔚夜嶺雖被巨石砸中,卻只是身體上的一些外傷,手臂折了,腿部受傷,卻都不會致命。看樣子,他的鬥技「練水潮」防護的足夠堅固,並沒有其他內傷。
蔚夜嶺虛弱的笑:「我真的沒事,阿更,快處理你身上的傷吧!」
蔚夜嶺的雙手被她用樹枝牢牢固定,暫時是無法行動的,他說著話,偏忍痛逞強地把固定好的手伸入懷中。掏出丹藥後,蔚夜嶺臉色一僵,拿出來的丹藥已經碎成粉末,他苦笑:「藥都沒了,阿更,我本來帶了上好的止血生肌藥的……」
織更一把拍上他額頭,無奈的說:「蔚學長,別亂動!你少操心我了,我身為藥師,自己的身體當然會照顧好,關鍵是你,你才該吃藥!」
或許是因為兩人一起經歷了生死劫難,織更與蔚夜嶺之間顯然是親密了許多,以往那種清晰的防備界限和疏離之感已經褪去很多,有什麼比共患難更能加深感情呢?當然,對織更來說,加深的只是朋友間的關懷感情。
她將蔚夜嶺手臂上的樹枝又固定好,才從腰間口袋中拿出幾個荷包,就是為了防止裝在瓶子裡的丹藥連瓶帶藥一起碎掉,她把許多常用的丹藥也分放在柔軟的荷包內,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也還好蔚夜嶺的傷勢並不危險,有這些常用藥就夠了。
她溫柔的將藥捏成粉末,灑在他雙腿雙手上的傷口處,黑棕色的藥粉一觸碰到他血跡斑斑的傷處,就立刻發揮了作用,淋漓的血液不再繼續流出,讓她稍稍放了心。
「雖然沒有水,你也先吃了這清心丸,對你的傷有好處,我暫時只能先治到這裡,接下來的,就等傷口慢慢癒合吧。」又掏出一顆白色丹藥,織更遞給蔚夜嶺吃掉,這才算將他大體治療好。
蔚夜嶺吃完丹藥,又是一臉擔憂的催促道:「阿更,你的傷,快些處理一下吧!」她手臂上的傷口仍是不斷沁出血來,她怎樣一直都不管不問呢?
織更輕輕摟住被她安放在旁邊的炎羽,輕聲說:「我不著急,先把你們好再說。」
她輕柔地將神識探入炎羽體內,這只鞠躬盡瘁盡職盡責的鳥兒,嘴裡一直叫著少主少主的,幫了她太多地方。今天是她沒有保護好它,炎羽即使再強大再精明,卻也不過是一隻鳥兒,能傷到它的有太多,是她大意了。
神識緩緩地修復著炎羽體內的傷勢,小東西今日太辛苦,幫他們抵擋了無數狼蜂的威脅,最後竟又被那道奇怪光柱吸取了靈力,現在是脫力昏厥了。
「織更,尋常方法應該是沒法救小鳥兒的,你把你的血滴入它嘴裡,若它真是天生異獸,大概會被主人的血液救醒。」火忽然說道。
織更急忙照辦,咬破食指後,擠出血來滴入炎羽口中,誰知真的有用,炎羽火紅色的眼眸緩緩張開,一身靈力忽的全滿。
「炎羽已經完全好了,少主少主!」炎羽見織更正以血相偎,兩眼蒙上一層水潤的水光,感動的眼淚漣漣,它撲騰著翅膀撲入織更懷中,連聲叫喚著。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織更也感慨的摟住炎羽,見蔚夜嶺與炎羽都恢復了起來,她心中一片歡快,兩人一鳥終於都是平安度過了此次劫難,雖有小傷,卻慶幸沒有性命之憂……
她這才開始處理手臂上的傷,藥粉簡單的一抹,她止住了血流,就算處理完畢。
低頭看著身上的衣物,有些潔癖的織更皺眉,輕聲嘟囔道:「一身髒亂,衣服也儘是血跡,真是討厭……」
將所有爛攤子收拾地差不多,她終於意識到這件她忽視許久的事情,在夢魘森林的二十天內,她雖斬殺魔獸無數,卻依然會在火炎墜中天天沐浴日日更衣,她什麼時候忍受過這樣髒的衣物!
織更抬頭看向蔚夜嶺,他一身雲青套裝更是破破爛爛血跡斑斑,撕毀砸爛的衣料下滿是傷痕。他這身套裝是要徹底報廢了,藏在衣物下的擦傷更是不知道多少,他也需要換一身衣物,自己處理一些那些她無法幫忙的傷處。
織更將治傷的丹藥遞給蔚夜嶺,輕聲說:「蔚學長,你的手臂十分鐘後可以解開了。身上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你自己用藥擦一擦傷口吧……我要先離開一會,請見諒!」
說完就招手呼叫炎羽:「炎羽,跟上來!」
織更順著森林一路走下去,直到到達一片清澈流淌的湖面,才停住腳步。她從懷中拿出綏玉冰,帶著它進入火炎墜中,小心放好這珍貴的綏玉冰,織更才拿出衣物,決定在這裡沐浴更衣一番。只有洗盡一身血跡,也換一身衣服,她才能徹底的從今日的驚心動魄中脫離。
織更將左耳的火炎墜摘下,遞給炎羽後輕聲對它吩咐了:「你守在湖邊,有人來便立刻通知我,若是敢越過你的身體,人來殺人,神來誅神!」
然後對著火炎墜說:「火,你也幫我巡視著吧,勞煩了……不過你也不許偷看!」
火怪聲怪氣的嘟囔道:「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不及我一分美麗,洗個澡還摘下火炎墜躲著我,哼,我光著身子照鏡子,不比你有看頭?誰會偷看你呢……」
「哼,我有備無患,要你管!」織更也哼道。
每次沐浴時她都將火炎墜摘下,即使火是個靈魂狀態的千年老妖孽,她也無法忍受被他看到一點沐浴時的狀況,說她潔癖也好,說她防備也罷,這種私密的事情,她絕對無法與任何人分享。
炎羽叼著火炎墜點頭答應,恢復了全部靈力後,它又充滿了生機,機警聽話的前去巡邏了。
織更在湖水中褪去衣物,簡單快速的洗了一番,換了另一身潔淨裙裝,她緩慢上了岸。烏黑如瀑的頭髮依然是濕漉漉的,散散的低垂在背後,映襯著身上的霜白色衣裙,更顯飄飄欲仙,絕色臉龐脂粉未施,卻是一種天然的美好與驚艷。
她一個呼哨換回炎羽,重新將火炎墜戴上左耳,她又進入其中,拿了另一套斗者套裝,卻是不分男女的黛藍色褲裝,準備拿回去給蔚夜嶺換洗。
織更帶著炎羽又按原路返回,蔚夜嶺已經摘下固定手臂的樹枝,將身上的小傷處理好了。
他正滿臉擔憂的看向遠方,翹首等待織更回來,見她終於歸來,他放心的笑道:「阿更,你回來了。」
織更將衣物扔給他,晃動手中的一堆小型魔獸和果子菌類,開口道:「蔚學長,你去換件衣服吧,我來準備晚飯,累了一天,我們為死裡逃生慶祝一下!」
炎羽在為她巡邏時已經獵殺了這些魔獸,採摘好蔬菜果實,懂事聽話、勤快麻利的炎羽真是居家必備的寵物,晚飯她會好好犒勞它的。
蔚夜嶺驚異的接過衣物,這身黛藍色套裝與她新換的霜白色衣裙,織更從哪裡拿出的?可既然她沒有解釋多說,他也就沒有追問,織更的事他都會無條件支持,不需要刨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