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絡聽得出沈喬的語氣不太和善,但是她還沒想好怎麼回應她,那邊又開始說話了,
「蘇絡,你聽到沒有,出來跟我聊聊。」
「你在哪?」蘇絡也想跟沈喬把事情說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君子謙而起,不然她們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妹,就算有矛盾,也只是形同陌路,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在時光海岸,206包廂。」沈喬把地點說完之後,就把電話掛了。
蘇絡看著收線的電話愣了幾秒鐘之後,起身換衣服。
從洗手間出來,蘇絡走到床邊,端詳了君子謙幾分鐘之後,默不作聲得出門了。
蘇絡沒開車,直接打的到了「時光海岸」,進了206包廂,一股嗆鼻的酒味撲面而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家裡有個醉鬼,現在又要見個醉鬼。
沒錯,沈喬一個人坐在包廂裡,喝著小酒,越想今天的事兒,越覺得胸口堵得慌,所以才會叫蘇絡出來。
「沈喬。」蘇絡把門稍微打開了點,透透風,讓包廂裡的味道可以好聞點。
瞇著眼睛休息的沈喬,一聽到蘇絡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
「蘇絡。」
蘇絡走到沈喬對面坐下,看著已頗有醉意的她。
為了一個男人買醉,根本就不值得。
「你個賤女人,為什麼要跟我爭!為什麼要跟我爭君子謙?你憑什麼?」沈喬一開口就咄咄逼人。她現在什麼都不管了,都豁出去了。
「請你放尊重點。」蘇絡面不改色,反正對沈喬,她已經絕望了,
「我根本沒打算跟你爭什麼,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跟你爭。君子謙,是你先認識的,可是現在,是你自己沒把握住,不能把什麼事兒都算在我頭上。」
「沒錯,就是我先認識自謙的,他是先愛上我的。就算我們分手了,現在我還相信他肯定還愛著我,不然他不會那麼對我的。」沈喬激動得嘶吼道。
蘇絡覺得她已經開始發酒瘋了,
「那好吧,我也覺得他還愛著你,這樣可以了吧?」面對一個醉鬼,她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順著她,而不是跟她對著幹。
「你這是說什麼話,你這是在諷刺我嗎?」沈喬身形搖晃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指指著蘇絡,吼道。
「我沒有要諷刺你的意思。」蘇絡直視著沈喬,平靜得說道,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君子謙愛的是我,所以你還是早點死了這條心吧。君子謙不是個好惹的人,不要隨便去挑戰他的耐性。」
對於沈喬,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君子謙真的不是好惹的,她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或許還是看在沈喬是他前女友的份上,事事都忍讓,但是一旦觸及他的極限,爆發起來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
「他愛的是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你別在那裡得意了。」沈喬幾乎要失去理智了。
蘇絡真的不想再跟她多說什麼了,她對自己的恨,已經超出自己的想像了。為了一個男人,做到如此,她都要開始佩服沈喬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早點回家。」蘇絡丟下這句話後,就往外走。
「蘇絡,你別走,我還沒同意讓你走,你還不能走……」沈喬伸手去拉往外走的蘇絡。
蘇絡回頭看了眼沈喬後,不想理會,繼續往外走。
可是剛走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蘇絡想也沒想到,沈喬居然直接整個人撲了過來,一把將她從二樓推了下去。
毫無防備的蘇絡,腳底一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一聲尖銳的驚呼過後,整個咖啡廳一片死寂。
跌倒在地上的蘇絡雙手按著自己的小腹,痛苦得看了眼滿臉驚慌的沈喬後,完全失去了意識。
孩子,她的孩子……
「天啊……快叫救護車啊……那位小姐在流血……」
觸目驚心的紅,漸漸浸染著蘇絡的白裙子……
原本睡得很沉的君子謙忽然驚醒了,一身冷汗,他似乎看到了蘇絡她……
不,不會的,她在家裡,她肯定是在家裡。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君子謙只覺心跳加劇,手都不自然得有些發抖,拿過電話,陌生來電。
「喂!」
「喂!您好,請問您是君子謙嗎?我這邊是人民醫院……」
又是慘白的病房,刺鼻的藥水味道。
朦朧的意識間,蘇絡似乎看到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正朝她揮手,那鼻子、眉毛跟君子謙一模一樣,可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自己好像。小巧的嘴裡一直嘟嚷地喊著「媽咪」、「媽咪」。蘇絡想上去追他,可是卻怎麼也跟不上他的步伐,怎麼都觸摸不到男孩子的臉頰。
漸漸地,男孩的臉越來越模糊了,更加觸摸不到,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孩子……」一聲驚呼,蘇絡猛地睜開眼睛,小腹傳來一陣刺痛。
迷茫的大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慘白得可憐。
疏得,眼淚從眼角滑下,浸濕了整片枕頭。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了……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蘇絡……」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蘇絡無意識地把眼睛轉向聲音的發源處。當目光觸及到君子謙的時候,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氾濫地更甚。
「君子謙,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蘇絡像回神了似得,突然抓住君子謙的手,嚎啕大哭起來。
「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君子謙低下頭來,溫柔地抱住蘇絡,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聲音也有些哽咽,他的孩子,他跟蘇絡的孩子,真的沒了。
他開始恨自己,恨自己昨天晚上的失常,只是一天的失常,卻造成了他這輩子都無法挽回的過錯。
「蘇絡,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你沒事就好。」剛來醫院的時候,當看到蘇絡臉色慘白地就跟張白紙似得,還有滿身鮮紅的血時,他已經完全被震到了,甚至有幾秒的不知所措。
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候,他腦袋甚至都是空白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連要通知誰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醫生推著蘇絡出來的時候,當被告知只能保住大人,小孩保不住的時候,他頓時感覺到輕鬆很多,原來蘇絡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孩子沒了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蘇絡能夠平安。
只是他知道,要讓蘇絡接受這件事兒,不是那麼容易的。而他,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這前因後果究竟是怎樣的。
蘇絡在君子謙懷裡哭得幾乎暈厥過去。君子謙一直在她耳邊輕聲「喃喃」地安慰著。
他是大男人,原本就不懂得怎麼安慰別人,可是,對著蘇絡,再難的事情,他都要硬著頭皮上,更何況,今天他是出自內心,沒有半絲不樂意。
「君子謙……」蘇絡從君子謙懷裡抬起頭來,滿臉的淚痕,期待地看著他,
「你告訴我,其實我猜錯了,其實我們的孩子還在對不對?」
像是抱著救命盜草般,蘇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君子謙沉默著,薄唇緊抿,看著蘇絡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的心也是陣陣抽痛,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結果已經無法改變了,他還能怎樣?
「蘇絡,你不要這個樣子。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你沒事就好了,孩子沒了沒關係,我們以後還會再有的……」君子謙重複來重複去就只有這幾句話,因為他確實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話可以拿來安慰她。
「孩子沒了,真的沒了。」視線再次失去焦距,蘇絡眼神變得渙散起來。
君子謙緊緊地摟著蘇絡。
「是沈喬,是她害得我們的孩子沒有了的。是她,是她……」蘇絡在君子謙懷裡啜泣道。
「你說什麼?」君子謙低頭看著蘇絡。
「是她,是她推了我一把,我才會失去重心,從樓梯上滾下來的。」蘇絡冷靜了很多,眼淚也不再往外泛。
君子謙眼神一暗,沈喬!
「昨天晚上,她找我出去,說要把事情說清楚。可是,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喝醉了,根本沒辦法跟她溝通,我就打算走,可是她拉著我。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卻猛得推了我一把,我才會跌下樓梯。」
「不對,不對,不應該怪她,應該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害死我們的孩子的。如果我沒答應她的要求,如果我沒出去,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是我錯了,君子謙,是我錯了,是我害了我們的孩子,是我啊……我怎麼能怪她,怎麼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身上,明明是我的錯,明明是我啊……我才是害死我們孩子的兇手,我才是罪魁禍首啊……」蘇絡越說越激動,想要從君子謙懷裡掙脫出來。
「醫生,醫生……」君子謙看到蘇絡已經失去控制,趕緊喊來醫生。
匆匆而來的醫生,忙給蘇絡打鎮靜劑。
過了好一段時間後,蘇絡才漸漸地平復下來,加上哭得累了,又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