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難過,她還很憤怒……可是又能怎麼樣?男人見異思遷,就是已經變心,無論她怎樣去搶,怎樣去謀算,這個男人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男人已經被那名凡女所吸引,他的情,他的愛,換了一個角色,在這花園中的某一處彰顯著,炫耀著,時時刻刻,無不刺激著他的妻子。」靈樞慢慢講來,娓娓動聽。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黑土地,又將頭稍稍一偏,仔細打量著靈樞:她今日秀髮高挽,戴著一支墨玉鑲金步搖冠,那長長的紅色珊瑚珠子,在冷風中輕輕作響;身穿一件黑色暗花絲羅抹胸短衣,用紅色絲線在邊角處繡上了花蔓圖案;下著雪錦為襯的玲瓏黑紗長裙(長及腳踝),纖腰畢露,冰肌如雪!
「你不覺得冷啊?」這園中的風似乎更大了些。
「最冷的東西早被她埋進了土裡。」靈樞冷冷一笑。她披著的一件黑金色寬袖雲紋紗衣微微從肩頭滑落,鬆鬆垮垮的搭在雙臂之間。我不經意的一看:才發現她那堪稱完美的後背肌膚上,竟然有一朵若隱若現且妖艷之極的血羽花圖案,這應該就是靈樞的本相吧!我突然間想起來了,樓哥曾經說過,當那天界的小公主在魔界香消玉殞後,老魔尊便將她埋葬在詭異的血羽花中,期待她的重生!這個公主便是此時此刻坐在我身旁的魔界二長老靈樞!
「後來怎樣了?」我莞爾一笑,真的打算要做一個稱職的聽眾了。
「大約三個月後,那名凡女中了一種不知名的毒,就連當時醫術最強大的幾名長老也毫無辦法。他們還給老魔尊提了一個建議,說只要殺了那名女子,便可幫她解脫痛苦!」「這那是大夫該說的話!哦,莫不是他們存心不想醫治?」我猜測道。
「這就沒人知道了。總之,一夜之後,幾名大長老主動去了黑牢,請求我義父嚴懲……呵呵!義父當然十分震怒,一時意氣便派人對他們施了鞭笞之刑,整整三千鞭,即便是上層魔族,硬生生的受起來也得皮開肉綻!」靈樞對著我笑了一下。
「你看我幹嘛?」「我坐牢的時候也受過一百鞭,幸好魔尊沒下令不許我哥來為我敷藥!否則的話,這個故事,我恐怕得在病床上告訴你了。」「你哥素問的醫術,果然是藥到病除!你不說的話,我也沒看到什麼痕跡。」「不對耶,你的言下之意就是,當年老魔尊沒有讓那群老頭子去敷藥啊?」我和靈樞竟然可以奇跡般得坐在一起聊天,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誰告訴你魔界長老就都是老頭子?」「況且,我義父當時心疼婉素中毒,自然就……」「哇,你說的是那個負心漢是老魔尊啊!那名凡女的名字叫婉素嗎?還挺好聽的。」我忍不住插嘴道。
「北瑤光,你在說什麼鬼話?魔界至尊是讓你這般侮辱的嗎?」「拜託,他那是自己侮辱自己好吧?若不是他只聞新人笑,不管舊人哭,我也找不到理由罵他呀。」我爭辯道。放著自己的懷孕的嬌妻不管,天天跑去跟小三廝混……哼,不罵他罵誰?
「算了!你還聽不聽?」「聽!老魔尊的妻子叫什麼名字啊?她會不會報復啊……」我嬌笑道。
「柳若菁!」「好清冷的名字!咦,魔尊的妻子你不尊稱為魔後嗎?」我看向她。
「我義父從未立後!」「why?我是說,他們不是成親了嗎?沒有立後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了。
「是成了親,不過,除非柳若菁真的能為魔尊誕下子嗣,否則她根本沒資格做魔界的王后!」「不公平!喂,樓哥好像說過,魔界的女人一旦懷孕,就會在孩子出生的時候死掉的,那……怎麼做魔後啊?」我越聽越糊塗。
「呵呵!」「你笑什麼?」我不樂。
「因為這個傳說便是由柳若菁開始的……」「你的意思是?」「婉素每日因為此毒而痛不欲生!我義父看在眼裡,自然很是心疼……於是,他終於回到了妻子身邊,一連七日,對她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第七夜,他如1000多年來的許多個夜晚一樣,摟著她的細腰,去園中看七星海棠!」「啊?老魔尊居然選這個地方攤牌?有沒有搞錯?」我站了起來。
「你倒是聰明!沒錯,我義父第一次在柳若菁面前談起婉素,談到他們在人間的相遇,談到他對她的承諾,更談到了她此時的所中的毒……柳若菁聽完之後,就那麼微微一笑!她說,夫君,你想要我怎麼做呢?」「老魔尊怎麼回答?」我追問著靈樞。
「我要你救她!」靈樞也站了起來,她站在我的對面,風從兩面而來,吹得我倆的衣袍不斷攀扯,又在下一刻分離!我突然有個感覺,是不是七千多年前,就在我和靈樞的位置上,同樣也有兩個人的衣袍在風中不斷攀扯,又在下一刻分離!
「後來呢?柳若菁又是怎麼回答的?」我忍不住拉緊衣襟。
「柳若菁答應了!不過,她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接下來的七天,讓婉素搬進這園中,搬進她這個魔尊妻子的房中休養!」「不是吧?柳若菁真的會成全自己的情敵?」我怒。
「成全?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在報復?我義父因為覺得對妻子始終有愧,所以當婉素搬進主院開始,他便不好再進來,只在外邊徘徊!而柳若菁在這七天的時間裡,對婉素就像親身姐妹一般,同吃同住,她們竟然可以談笑風生,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一切都讓上上下下的魔族大驚失色!」靈樞忽然停了下來。
「喂,你幹嘛?吊人胃口啊!」我很不滿。
「北瑤光,若你是她,會怎麼做?」「那你呢?」我幹嘛要先講。
「我已經做過一次了,不是嗎?」「你選擇直接殺掉情敵?那柳若菁最後並沒殺婉素嗎?」我問道。
「非但沒有,她還主動提議說等七日後婉素的身子好了,便讓魔尊娶她為妾!」「不是吧?愛情的世界怎麼可能容下一粒沙子?」我反駁道。
「你知道嗎?從婉素搬進主院開始,這園中的七星海棠就開始瘋狂地生長起來,它們的花,越開越美!那種藍,只怕就連神界最引以為傲的瑤池水都比不上!」從靈樞的眼裡,我忽然讀出她的嚮往。七星海棠是劇毒之物,它再美,也不應該……
「後來,聽說柳若菁拿了一顆自己練的藥餵給婉素吃了,想不到就是這不起眼的小小的黑色藥丸,解了所有長老都解不了的奇毒!」靈樞說。
「你錯了!這世上沒有解不了的毒,除非是醫病的人不肯犧牲!」「犧牲?難道你已經猜到柳若菁犧牲了什麼?還是說,你知道那種藥該怎麼煉製?」靈樞激動起來,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幹嘛呀你?」「北瑤光,你知道柳若菁的結局是什麼嗎?」「你還沒講,我那會知道?」我使勁甩開她。
「柳若菁死了!就在我義父迎娶婉素的那夜……柳若菁選擇生下了孩子——就是我哥素問。你知道嗎?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一出生就擁有強大的靈力,她竟然親手持刀,剖腹,取出魔嬰!血流不止,那藍得如同園中七星海棠的柳若菁的魔血帶著苦修多年的法力全部注入到這個剛出生的小魔嬰身上!」「果然人如其名,柳若菁到最後竟然選了如此決絕的一條路!」我的心裡十分震撼!
「當時,整個主院都可以聽見柳若菁的笑聲……是苦還是悲,或許應該說是絕望吧!」「我覺得是放棄!愛情離開了她,她便決絕地放棄愛情,放棄自己……如果,沒有這懷中的小生命,只怕她也會揮劍斬請,永遠離開魔界,不再回來!」我說。
「你能明白她的想法?」「愛一個人就該一生一世!當她的夫君親口坦誠自己愛上了別人的時候,屬於柳若菁的一生一世便殘忍地宣告了終結!」我說道。
「對了,為什麼這些花會變成現在這樣?你不是說它們開得極其燦爛……」我問道。
「柳若菁的血流盡之後,她便魂飛魄散地消失在了魔界中!而她親手種植的七星海棠,不知何故,開始燃燒起來……燒了整整三百三十三年,所有的所有都沒了,只剩下這塊黑土地,什麼東西也不能種出來。」「難道沒人救火嗎?」我不解。
「你知道有多少魔族為了救這場火而形神俱消嗎?總之,除了剛剛誕生的魔嬰外,其餘人等,只要踏進這園中一步,便會被大火波及,燒的筋骨盡斷,化成劫灰!」靈樞說道。「那老魔尊呢?他沒有踏進過嗎?」「有!我義父雖然沒有被這火焰所吞噬,但他的手臂也在剛接觸花海的時候被灼傷,傷痕纍纍!」 「可是他的手臂可以復原的……」「但心中的傷口就未必可以復原?我義父直到他生命的終結都沒有想明白:柳若菁當年為何要這麼做?」靈樞解釋道。
「他不明白?那婉素呢……」「柳若菁死後,她曾經住的地方變成了禁地,所種植的花海也燒成了灰燼,所誕下的魔嬰也被義父交給了藥谷長老代為撫養!從此之後,一旦魔族女子為心愛的男人孕育子嗣,她便會在孩子出生的那天被吸光所有的靈氣而竭!沒有例外!當時所有的魔族都認為:這是柳若菁充滿恨意的報復!無人可解……」靈樞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