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轉眼間,轎子停在了微塵閣門前。綠綺挽起轎簾,我便下了轎,快走幾步,再度進了紫萱所住的若華小築。
一進到院子,就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很壓抑!「小姐,慢點,當心腳下。」我上台階的時候,不小心踩滑了一步,幸好被凌風從背後扶住。
「小姐,沒事吧!」「沒事!」我深呼吸了三下,才鼓起勇氣,進屋去面對重樓。但是,眼前的一幕仍然刺痛了我:紫萱躺在新換的一張千年紫檀木的大床上,橘黃色的紗簾已經被侍女挽起。此時,紫萱雙眼微閉,額頭上時不時的冒出一些細汗,床邊還站立著一名黑紗侍女,見狀連忙用手絹替她擦拭乾淨。
我就站在門口,一步,就差這一步便可邁進去,卻感覺怎麼也抬不起腳……重樓,他就坐在紫萱身後的床沿上,一手扶著她的細肩,另一手正在施法,紅色的魔光籠罩在紫萱身上,可看見的是兩條黑線從她手臂不斷浮動,直到眉心處匯合成一朵,不是,那是兩朵完全不同的花型,卻硬生生的糾纏在一起,嗜血的紅,妖嬈的紫,看起來格外艷麗!格外詭異……
「北瑤小姐。」「北瑤小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素問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我這才注意到:房間內的人還真不少,素問、靈樞、昀離三大長老同時出現,而溪風溫和地看了我一眼,臉上頗顯憂色,他懷裡的女人是小倩,看起來似乎受了驚。
「小姐,我們進去吧。」差點忘了,我背後還有掌旗使凌風。好,真好,除了去執掌酆都的隨風外,真正的大人物都到齊了。
「小倩,怎麼樣?」我咬咬牙,收回看向重樓的目光,先去溪風那裡看皇甫倩。
「沒事。」溪風答道。隨即,他向我遞了個眼色,讓我回重樓那裡。可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側身去看,心一定,乾脆就在溪風旁邊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
「小姐。」凌風也跟著我過來了(綠綺等小角色自然退在了小院裡,不敢私自離去)。重樓正在為紫萱施法,他自然明白不是通報的時候。我和靈樞對視了一眼,她的眼裡很平靜,平靜的像春天的湖水,卻紅唇緊抿,一個字也不說。靈樞也坐在八仙桌旁,她的手裡依然端著一杯茶,卻再也喝不下。
「來人,將綠綺拿下!」不知道過了多久,重樓停止施法,他讓紫萱平躺回紫檀木大床後,順手放下了紗簾。「不行,你不可以遷怒無辜!」我急道,剛要站起,卻不想,對面就坐的靈樞忽然伸出手來,按在我的手上,輕輕搖了搖頭。
「北瑤光,本座的命令何時還要經你允許?」重樓只是坐在了那張黑色的太師椅上,不怒而威!一屋子的人,都沒敢搭話,同時我可以感覺到,靈樞眼裡給我的訊息:按兵不動!
「好,魔界是你的,想怎樣,隨你好了!」我依舊坐在那裡,臉色一白,氣壞了。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我聽見綠綺的聲音。「小姐,夜深的時候,記得添衣!」綠綺便隨衛士走了,不用問也知道,魔界關押犯人的地方,只有一個——黑牢!
「問吧!」我的心反倒是先冷靜了下來。
「你這是什麼態度?」昀離說道。
「昀離,你退下……」「尊主!老臣就說過……女人不能太縱容,這不,有人恃寵生嬌了不是?」昀離還火上澆油。
「死老頭,你信不信,我一會兒就下毒,毒啞你!」我冷笑一聲。
「你……尊主!」「退下!」重樓不耐煩的直接揪住那老頭兒的衣領,一把丟了出去,不過毫髮無傷。
「除了這丫頭和靈樞,其他人都回去……全杵在這裡幹什麼?走!」重樓將溪風他們幾個也攆走了。這樣也好,小倩也受了驚,回去歇下會好點兒。
「尊主,此事請交給屬下調查。」凌風和溪風居然同時開口。
「哼……」重樓不答應是我料想中的,倒也不會奇怪。
「屬下告退!」「屬下告退!」溪風他們只得走了。
「說吧,今天是鬧哪一出?」重樓說道。
「你懷疑我!」我一生氣,比他還吼得大聲。
「尊主……靈樞……」「很簡單!我和靈樞聯手下毒,目的就是置紫萱和趙蔓蘿於死地!誰叫她們好好的南詔不呆,非要跑到魔界來找麻煩。」我賭氣道。
「北瑤小姐!」「慌什麼?大不了,你再去黑牢的時候,我陪你咯。」我這一句話,倒是讓靈樞一時間神情錯愕,不久後,她竟然還笑出了聲來,也不急著解釋。
「聯手下毒?好,說給本座聽聽?你們兩個下了什麼毒?」重樓的臉上沒露什麼情緒,這是生氣還是不氣啊!什麼毒?這可考到我了,對毒物一知半解的,連名字都不見得叫得全。我只好看向靈樞,沒想到她嘴角輕輕一揚,不肯接話。她反倒是安心地喝起茶來,那動作,說不出的嫻靜優雅!
「下毒的事情,你問靈樞好了。我哪知道是什麼毒?」我一手撐著下巴,很無語的感覺。
「北瑤小姐,紫萱中的毒,連我都解不了。」此時,靈樞才說道。她一手提著桌上的熱水壺,一手拿起個乾淨的茶杯,替我倒了半杯茶水解渴。
「啊……你都不知道是什麼毒啊?」我任由茶水放在桌面上,還冒著絲絲熱氣,還是放涼了再喝。
「我哥查出來了,應該是七星海棠和曼陀羅花粉的混合毒!很遺憾,無藥可解!」靈樞很老實地答道。
「你不是擅長毒的嗎?」我突然沒了底氣。對,剛剛進屋的時候,看到重樓對紫萱的照顧,我是嫉妒,才會衝動的口不擇言!但我沒想過,還有毒是素問和靈樞都解不了的。
「世間的毒何止千萬!「擅長」二字,只怕靈樞是空擔了名聲,卻沒這本事……」「喂,你可別輕易放棄,我還真不想跟你一起坐牢。」我撅嘴道。
「呵呵……」靈樞把玩著茶杯。「另外,趙蔓蘿身體健康的很,絲毫看不出中毒的跡象。」到這會兒,靈樞才告訴我實情。我的臉一下子由白轉紅,搞什麼?連中毒的人有多少,我都沒搞清楚,還狂言下毒!老天!
「夠了!靈樞,你先下去配藥……北瑤光,你跟本座回宮!」重樓突然出現在我們身旁,他使勁一扯,便將我橫抱在懷,大步而出!
小院內已經加強了防備,這一隊蝙蝠衛士的駐守,更為整個若華小築增添了一絲嚴肅,一絲森羅之感!而趙蔓蘿、拜月教主及帶來的侍從也被衛士關在了微塵閣其他的院落內,外面安排了上百名魔骨時刻看守著。
「放我下來!」我在重樓懷裡掙扎著。
「閉嘴!再鬧,把你丟……」「丟哪兒?你要把我一個人扔那裡去……」我搶話道。
「哼……」重樓臉色很黑,不過,我一點懼意都沒有。毒又不是我下得,隨便他查好了!
「刁蠻任性,還理直氣壯!」重樓說。
「我沒做錯,幹嘛不能理直氣壯?」我撅嘴道。心裡卻在想:即便錯了,我也照樣理直氣壯,反正毛馬兩家的女人出了名是明知故犯!
「手抱過來……」「就不……」此時,重樓抱著我走在草地上,因為賭氣,我硬是不肯用雙臂摟他的脖子,反而將一張手帕揉來扯去的,心情亂糟糟的。我們身後依然是帶領著衛士跟隨的滄漠,而他們身後還跟了一頂十六名魔骨抬著的黑紗軟轎!
「滄漠,帶人去似錦閣,把丫頭的東西收拾了。」重樓沒有回頭,隨口吩咐道。
「是!屬下……」「不許去!你幹嘛收拾我的東西?我還要住溪風家裡。」我反駁道。後面的滄漠果然沒動,只是他的眼裡滿是笑意,卻拚命撐著,沒敢出聲。
「搬回來!」「不干……我要小倩陪!」我就是不想回青鸞殿。
「北瑤光!你以為本座在徵求你意見是不是?」重樓十分不悅。
「嗚嗚……你就會對我凶!」我兩眼一眨,還真滴了幾聲眼淚,活像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不許哭!」「連哭都不讓……」我更加鬧騰起來。
「尊主,溪風特來接北瑤小姐回似錦閣小憩!望尊主准許……」溪風帥哥來得真是時候。
「我……我要坐轎子。」紅紅的嘴唇,小臉上還帶了幾絲淚痕,同時,我的手向後一指。
「哼……」「小姐,請!」後面的轎子在滄漠指揮下,迅速趕了上來,停下了。溪風微微一笑,伸手挽起了轎簾,黑色的紗在風中輕輕舞動。那轎子上的華蓋也展開了……
「好生看著她。」重樓還是讓我坐回了軟轎裡。
「請尊主放心。」溪風答道,便讓轎子轉了方向,回修羅門。我根本不敢回頭,因為重樓的氣息還在,他還站在草地上,沒動。哎呀,幹嘛不走啊,嚇得我都不敢說話了……一路沒人敢說話!「小姐,下轎吧。」溪風挽起轎簾,我便自己出來了,臉上的淚痕早擦拭乾淨了,此刻,笑得那叫一個明媚燦爛!活著的感覺真好!
「瑤光,你呀……」站在修羅門大門口的皇甫倩,連忙過來,拉住了我的手臂,她見到我和溪風同回,才鬆了一口氣。
「小倩,我不是好好的嘛。」我乾脆挽著她,往裡面走去,一不小心就把宅子的男主人——溪風給擠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