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接下來應該是嫦娥奔月,第一場滅世大戰要開始了!」我沒有跟著進洞。果然,很快,任羲從洞裡走出來,一掃來時的陰霾,他一步也不停留,奔跑……遠了。
「神農Uncle。」我喜道。神農氏又坐在石頭上,一聲不吭。
「很無趣耶。你想去看聖母,就去吧。」我使壞的用力拉扯他的衣袍,可惜,他還是不動。
「好累。原來做鬼一點都不好玩。」我歎道。
「有東西吃就好了。」我揉了揉小肚子。
「神農Uncle,你在吃什麼?」很意外,神農氏手裡抓著一株奇奇怪怪的草,他居然咬了一口耶。
「這也能吃嗎?」我伸手去拿,手指從草上穿過,根本拿不到。鬱悶!只能看,不能動。我故意不看他,看風景好了。
「咳……」聽到咳嗽,我一轉身才發現神農氏不對勁:全身發燙,嘴唇發黑,手腳還在顫抖……最奇妙的是,他半邊身子僵硬如冰,另半邊身子又滾燙似火!
「神農Uncle。」我當然碰不到他!他平躺在地上,摔得鼻青臉腫的。
「怎麼辦?去找聖母來救他。」我還沒跑遠,只聽見平地一聲驚雷!神農氏被雷一劈,髮絲豎立成掃把狀,人倒是從地上起來了。我正驚異的看著,不一會兒,一團白光圍繞在他身邊,一切又恢復成好好的樣子。
「神農Uncle,你的毒解了?吃的是什麼草啊,還會被雷劈!唉,你別咬了,不然又打雷。」沒想到,神農氏解了毒後還繼續吃另一種草,看得我想笑又覺得不該,拚命忍!
「不知道搞什麼?」我繼續托著下巴看他。只見,神農氏嘗了這株草後一點事也沒有。他便在一本小冊上寫寫畫畫。一會兒皺著眉頭,一會兒又欣喜若狂。
「神農Uncle,聖母出來了。」我立即站了起來。瑤池聖母的衣服又變成了最初下凡的樣子,白色的紗,粉色的裙,頭上還戴著精緻的水晶飾物。她無喜無悲,蓮步輕移!
「神農Uncle,我們跟著去。」不想,神農氏根本不動,他的雙腳就像生了根似的,而聖母眼裡也看不到任何人。我不知道聖母要去哪裡,但我心中有個感覺:那個原本有著純真笑容的女子回不來了。
我驚愕的不明所以,便沒有繼續跟著聖母。「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哭?又為什麼離開?」我身旁的神農氏自言自語。我也坐在石頭上,把頭上的那支髮簪拿到了手裡看——人間的第一份定情信物!自從人王背叛聖母之後,它也沒了存在的意義。我轉眼看向神農氏,他手裡緊緊握著髮簪,一模一樣的頭飾在燦爛的陽光下發出更奪目的光芒,可惜,看著它,我只想落淚。
日子就這樣過去,我和神農氏不用吃,不用睡,卻都不肯走。我們究竟在等待什麼呢?這一刻,我質問自己,也沒有答案。風越來越大,氣候漸漸轉涼。落葉像給土地換上了一件金黃色的裙裝……很輕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我抬頭一看,瑤池聖母終於回來。她的眼淚早已不流,容顏如昔,樣子卻冰冷如雪!
她回了溶洞。我也因為害怕她此刻的樣子而沒有跟進去,甚至我還低了下頭,不敢注視她。後來,當我重新抬頭,像鬆了一口氣似的在洞外飄來飄去時,才發現神農氏的目光完全沒有改變,他一直看著洞口……
「神農Uncle,你不累嗎?」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瑤池,瑤池聖母。」哇塞,人王也回來了。這麼久了,我是第二次看見他這麼急沖沖的找聖母。他進了溶洞,完全把神農氏當成透明的。
「嫦娥患了重病,快要撐不下去了。我曾經失去過,我不想再次經歷這痛苦,我更不想失去她。」我把耳朵貼近石壁,偷聽到人王的話。
「就像我不想失去你一樣?你我曾經對天地起誓,以天地為證,但是天地未變,你對我的誓盟就已經改變。」聖母的聲音雖然悅耳,但此時聽來,卻滿懷悲憤與不甘。 「因為我的心已經變了。」 人王也太殘酷了吧。我一分心,下面的話便沒聽清。於是,我咬咬牙,輕手輕腳的跑到另一邊,繼續偷聽。
「為什麼你不咬她?你咬了她,她一樣可以不老不死。」聖母已經略帶哭音。「凡人的軀體和我們不同,如果我咬了她,她一定會變成殭屍,以後就要靠吸血維生,這對她來講,比死更加痛苦。難道這樣你都不知道? 」人王的話徹底將聖母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化成了碎片。我心中也只感到無盡的悲哀!人間的第一段愛情,終於無奈地畫上了句號。
「在月圓之夜,帶你的女人去曠野,然後餵她服食,她就可以 不老不死。」聖母拿出了靈藥,同時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而我聽到的最後一句是人王對聖母說謝。「起碼也該說句對不起吧。」我離開了石壁。其實,用千萬年的歲月才孕育出來的一段真愛,說什麼話都無法再溫暖瑤池聖母心中的陰寒。
「啊……這麼快就到月圓之夜!」我驚道。心中也明白,這是神農氏的夢,不,準確地說,這是他深深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場景突然就變了,此時,我身處草地。月華如水!
不遠處,人王抱著病重的嫦娥,來到了草地上。嫦娥的確不復昔日的嬌美,她虛弱的很厲害。「嫦娥,服下它,你就會好。」人王最終決定讓嫦娥吃下聖母的靈藥。
「這個時候,神農Uncle去哪啦?」我不敢跑遠,但始終不知道神農氏躲在那裡偷看。
嫦娥服下靈藥後,奇跡般的康復!那天真無邪的笑容,那輕盈美好的姿態……月光下的嫦娥美麗異常!「嫦娥奔月了!」我急道。沒錯,嫦娥的嬌軀不由自主地往上飛昇,人王使出全力也只能拉扯下她的一截紗巾,一切都無法改變。「人王,你是屬於人間的。忘記對我的愛……」從此後,在那孤寂的月宮上,一個寂寞的女人永遠駐守,沒有人王,更沒有愛情!「嫦娥!」人王痛不欲生,他大聲叫出最愛的女人名字。
……「我相信。我相信你依然愛我,就因為你太愛我,所以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我要為嫦娥報仇!」人王已經失去了理智。
「人王,你要為嫦娥報仇,就是與神為敵!」聖母的出現,無疑更引發了人王的怒火。
終於,他向她宣戰!千萬年的愛化作今夜的殊死搏鬥,仇恨之花綻放了!世間,每一個角落都瀰漫著死亡和悲痛!紅色的眼眸,血色的悲哀,人王與聖母拚命的想打出個輸贏。愛情,早已枯萎!累積了千萬年的夢想,也在這場戰鬥中煙消雲散!
「別打了,別打了。」我一邊跑一邊喊。
我從他們的身體上穿過,不留一絲痕跡。這時,兩座山峰塌了,地四分五裂,冒著紅紅的、滾燙的岩漿……哀鴻遍野,到處都是餓殍!
人王和聖母已飛到天空中不眠不休地爭鬥!我就在人間飄飄浮浮,茫然無措!「這就是愛情,可以令天地重生又可以毀天滅地的愛情嗎?」我欲哭無淚。
「給我。」「不,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一張臉黑的如炭燒似的,他應該是一個青壯男子吧,只見他喪心病狂的從另一個老婦人身上咬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來,使勁往肚裡吞。而他自己,胸腹以下的部位早沒了,只有那原始的,不顧一切求生的本能還在。
「啊……」我用雙手摀住耳朵,茫然無措的往前跑!這條路本該山清水秀,但此刻卻如森羅地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悲劇在這裡上演,跑……不顧一切!
偶然的一次抬頭,我看見了人王,他站在雲層里拉弓!盤古弓,伏羲箭,帶著銳不可擋的力量射向瑤池聖母!「人王。」聖母張開雙臂,運功反擊,這一來又不知播下了多少可怕的病毒!
從地到天,從天到地,人王與聖母交戰的火焰遍佈在這曾經被譽為「樂土」的人間!「愛情奇妙的地方,就是那份脆弱的完美,你想留住它的同時,也很可能在摧毀它。」聖母的話還言猶在耳,此刻,我的心除了悲哀也感受不到別的了。
「啊……」迎面而來的人王,出手狠辣無情!而我背後的聖母,不怒反笑,既是慷慨就義,又像坦然赴死!爆炸聲,慘叫聲,我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其它?我害怕地傻站在中間,一動也不敢動。
就這時,我突然被一道黑色的強大漩渦吸了進去!「傻丫頭,瑤光。」「啊…」「別怕,乖!我在,有本座在!」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住我。「啊…」我就像驚恐至極的孩子,尖叫聲根本就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