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春妮家,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又一個女人死了,不,這已經是在我與重樓進村後死的第17個女人。一是沒瘟疫,二是沒自然災害,三是這些女人都很年輕,村裡的女人本沒有城裡的嬌氣,幹慣了農活的人,沒病沒痛,說死就死了,能不奇怪?況且,聽說都是在夜裡死的,燒了,沒有見到一具屍體,骨灰全撒在河裡。派百里貴(鬼)去墳場找過,卻找不到她們的魂魄,有樓哥在,當然找不到了,誰敢在魔尊周圍逗留,難道真想灰飛煙滅嗎?而最讓我苦惱的是重樓突然間下令:不允許我離開春妮家半步。他那麼強勢,我根本出不了院子,更別說查真相了?
「丫頭,別再管這村裡的事了,至於榮嘉和老人,令三鬼保護,斷不會有危險。」聽了這話,我心裡一咯登,莫非百里村真的要大亂了。
「我的樓哥,有你在,我怕什麼?」我咯咯一笑,大膽的坐在他懷裡。
「聽話,別任性。本座……」我乾脆縮在他懷裡,找個更舒服的位置咪一覺,別懷疑,其實,只要摸熟了重樓的脾氣,他還是很縱容我的。
「大哥哥,姐姐,榮嘉回來了。」小小的身子從外面跑進來,見到我們愣了,卻又傻傻的笑著。
「哼……回來就回來,鬼叫什麼?」要重樓說好話哄一個孩子簡直比登天還難。
「哎呀,榮嘉這是有禮貌嘛。這樣做是對的。」我只好打圓場,不能咪覺了,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
「傻小子,你笑那麼燦爛幹嘛?」這小鬼,鬼精鬼精的。
「姐姐,原來做妻子的都是被丈夫抱著的。我長大了也要像大哥哥這樣。」榮嘉笑的一口白牙,幸好,跑出去了。
「這小鬼蛋,說什麼話呢?」我的臉一下子全紅了。
「哼……」重樓依然抱著我,根本就沒有放開的意識,我就裝不懂好了,反正那小鬼也走了不是?
「重樓,讓我出去嘛。好歹身為馬家傳人,有人無辜枉死,我也應該盡些力才對。」乘他心情還不壞,我趕緊進行第568次勸說。
「哼……。閉嘴。」他的手臂一收緊,我又失敗了,誰讓我的靈力至今都沒完全恢復,真是虎落平陽……呸呸呸,樓哥又不是狗。
「魔……重公子,北瑤姑娘,你們也在這裡?」門外飄來一人形白豆腐,不,是蜀山弟子常沂。
「廢話,本姑娘想到那就去哪,還要你批准不成?」我瞄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大哥哥、姐姐,常沂哥哥是來幫助我們村捉鬼的,他是好人。」小榮嘉趕緊說道,他被常沂牽著手。
「哼……多管閒事。」重樓冷冷的說道。完了,這該死的白豆腐,我家樓哥的心情全破壞了,隨手一扔,幾把小刀奔常沂而去,放心,就算靈力沒恢復,我北瑤光使飛刀的本事可沒落下,不是自誇,小妖飛刀一出,從無虛發。
「北瑤姑娘?」常沂連忙擋在榮嘉之前,不幸,左臂上中了一刀,傷口不深,我沒想他死。
「常沂哥哥,姐姐為什麼不高興,是榮嘉做錯事了嗎?」他從常沂身後鑽了出來。常沂自行止了血,上了藥。
「小鬼,過來。」我向他招招手。他立馬跑到我面前站好,看看我,又看看重樓,顯然不明白。
「榮嘉怎麼知道做錯了?」我陶出張手絹,示意他擦擦手。
「榮嘉做錯事的時候,春妮姐姐的神情跟你剛才一模一樣。」他眨了眨小鹿般無辜的眼睛。
「春妮也會扔刀。」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春妮姐姐不會扔刀,不然她就不會被害死了,我常常做錯事,姐姐從不罵我,只會像你剛才一樣,瞪我一眼就算了。」這孩子,他是明白的,怕也想過要為春妮報仇吧。
「哼……想報仇?」重樓故意當著榮嘉的面掃了眼常沂。
「常沂哥哥,你教榮嘉本事好不好?我學會了就幫姐姐找出殺她的人,給她報仇。」這孩子果然機靈,這就弄懂了重樓的意思。
「榮嘉,蜀山的道法從不外傳。」常沂答道。
「笨蛋,誰告訴你榮嘉要跟你學當道士的,教他武功,讓他能自衛及保護想保護的人,不是連這一點,蜀山弟子都做不到吧?」我笑了笑。
「好吧。那從明天開始,我就教你,榮嘉不怕吃苦對不對?」常沂便答應了,摸了摸小榮嘉的頭。
「我不怕。可是常沂哥哥住哪裡呢?跟榮嘉一起睡好不好?」這孩子腦筋轉的快,家裡就三間主屋,他們祖孫倆一人一間,剩下一間住著我和重樓,這常沂一來若是不跟他睡,自然就得睡柴房了,哪來的選擇?
夜裡,小院。
我陪重樓喝酒,準確的說,是他喝酒,我吃點心,自從在百里村住下後,七寶齋的點心也隨之送到了這裡。
「北瑤姑娘,為何要養三隻小鬼。」常沂問道。
「鬼有時候可比人管用的多,這三隻鬼足夠照顧他們祖孫倆直到榮嘉高中榜首。」我拍了拍手,那三隻鬼在空氣裡飄著,都是好鬼。
「趕去墳場散步?」我笑著說,常沂倒是聰明,他也是因春妮之死來的,而問鬼可比問人簡單、有效的多,不過,今晚他可要失望了,這些「好兄弟」只怕早就散了,有重樓在,還有什麼鬼敢造次,呵呵,除了我替榮嘉養的三隻。
「常沂去去就回。」見我和重樓毫不在意,他拱了拱手,走掉了。
「蜀山弟子還沒孤魂野鬼識時務。」我丟了點心,蕩鞦韆去。鞦韆是重樓在我的強烈請求下給變的,水竹居的那架不是被宋青蝶害的壞了嗎?
「常沂哥哥,你捉了鬼回來嗎?」榮嘉偏著小腦袋問道。
「從來沒見過這麼乾淨的墳場。」常沂說道,並望著重樓,歎了口氣。
「常師弟。」一白一紫的人影緩緩從門口進來,紫萱、徐長卿,你們真的如此形影不離嗎?
「重樓,北瑤姑娘。」紫萱嬌聲道。
「紫萱姑娘。」我嫣然一笑,卻忍不住偷偷打量了重樓的神色,還好他不怒不喜,也不算太壞。
見我依然給重樓布菜,他們顯然是很意外,尤其是眼見重樓將菜都嘗了點,我不用看也猜得出他們此刻的表情有多疑惑,沒錯,魔尊是不用吃東西,可吃東西不僅可以果腹,也是種享受不是?吃好,穿好,玩好,聽起來是俗了點,但真正做到了未必不是瀟灑。
「漂亮姐姐,白衣哥哥,你們也是來百里村玩的嗎?」榮嘉這個小鬼,真是的,連小孩子都知道紫萱的美嗎?我鬱悶,我失敗。
「小鬼,你現在就去村長家,跟他說,是本姑娘要他整理三間乾淨的屋子出來,還有吃的、穿的、用的,自己來向我報賬。去吧。」我支走了榮嘉。
「紫萱姑娘,這樣安排可好?」我早就放下了碗筷,也站了起來。
紫萱的美自然是非同一般,明眸善睞、儀態萬千,更何況她今日身著金色的衣裝,更顯得高貴異常。反觀我,只穿了件翠綠色的長裙,素顏,頭上也只插了支白玉簪。試問,小小的明月怎爭得過驕陽?我心下一暗,不由得收斂了些。
「紫萱。」重樓這一聲,她倒是神色如常,我卻像是被人揪出了心,再狠狠往下一摔般,似乎連好好的站著都成了奢望,明明那麼心慌腳軟,卻硬咬牙撐了下來,北瑤光絕對不能在紫萱面前示弱。
「我們是為春妮來的,她死的如此詭異,怕是有妖邪作祟。」徐長卿說話的時候,紫萱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偏偏我要的重樓,眼裡也只看得見她。
「休想,馬家的事還從來沒讓別人插手管過,除非我這個41代傳人沒了那口氣。」我立即搶先說道。
「北瑤姑娘,你又何必……多個人多一份力量。」常沂說。
「驅魔龍族馬家,向來是獨來獨往,請徐大俠恕北瑤光高攀不起,失陪。」我走出了春妮家,重樓,你不是不准我離開你半步嗎?算了,有紫萱在,你那還會想到我?她是你的心頭愛,我呢?我們之間果真只有協議,沒有其他嗎?
「北瑤姑娘,你應該添件衣物再出來的。」沒想到,常沂會跟著我。
「我高興,不用你管。」一把刀子飛過去,削斷他耳旁的一束髮絲。
「魔尊苦戀紫萱,天下皆知,北瑤姑娘你何必拿自己身體來傷。」他繼續嘮叨。
「閉嘴。」我面向他,雙手齊發,二三十把小刀直逼他而去,他連忙閃躲,直退到河邊唯一的一株紅柳上,一隻肩頭插三隻小刀,流血是肯定的,我沒傷他要害,而餘下的刀子一排排的全插在柳樹上。
「常沂,以後記得學學孤魂野鬼,他們都知道要識時務,你卻偏偏要在本姑娘生氣的時候囉嗦個沒完。」我搶了他的藥,手一抖,藥粉全撒在傷口上,掏出手絹,幫他做了包紮。我將飛刀一個一個的拔了下來,洗淨了,用另一張手絹擦乾,隨後放在了身上。等到天黑,我和常沂一起去村長家。
百里富在家裡大擺筵席,重樓、紫萱、徐長卿早已是座上賓,見我與常沂同到,他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多問。紫萱當然坐在了最好的位置,左邊是重樓,右邊是徐長卿,而重樓和徐長卿身旁都空了一個位置,顯然是留給我與常沂的。至於百里富,那自然是在最下位陪坐。
「北瑤姑娘。」百里富連忙起身,請我入座。
「常師弟,你肩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徐長卿問道。
「長卿。」紫萱先看了我一眼,再夾了菜到他碗裡,阻止他說下去。
我沒有理任何人,不停的吃菜,嘴就沒停過。
「請,請,請……」百里富開始向他們敬酒。
「北瑤姑娘。」百里富將酒敬到我面前,我左手一展開,一把晃眼的精緻小刀就躺在手心,他一慌,差點將酒全灑了。
「我替北瑤姑娘喝。」常沂站起來,就要接過酒杯。
「哼……」重樓右手一伸,已把我抱到他腿上坐好,同時,左手已接了酒杯,一口飲盡。
常沂臉上微微一紅,自覺沒趣,只得重新入座。
「百里村長就不要敬酒了,別辜負了一桌好菜。」紫萱盈盈一笑,打了個圓場。百里富自然遵從,他的臉也嚇白了,費盡心思的討好,反倒裡外不是人,一激動,頭上的汗就沒停過。
「重樓,我累了。」看見百里富這樣,誰還吃的下去。
他橫抱起我,就這麼出了村長家。
「不與紫萱告別?」我輕輕的問道。
「哼……。閉嘴。」他抱緊了我,我卻咯咯的笑了起來,鬱悶的感覺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