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夏麗嬌生氣的質問,超平笑瞇瞇地回答她:
「哦,我們還沒有告訴你。
是這樣,在北京,就在我說通了她接受我們的婚事,她就對她的前途有了新的想法。
剛才,我們都忙得沒有跟你說她在北京這半年多的情況。
你的女兒能幹囉,她在一家很有發展潛力的公司幹得很不錯,公司的老總非常欣賞她!
所以,她打算回家住幾天就返回北京去,她要在首都北京大顯她的身手,她要在首都北京開創她人生的事業!
我已經表態支持她了。我想你也會支持她的!」
「什麼?這麼重大的事,你們還沒跟我商量就定下來了?!」
她一扭臉,背對著她,生氣了。
哦,超平這才想起:剛才,他還提醒她今晚兩人不許講不高興的事,可一不小心,就惹她生氣了……
他苦笑了一下:可是,這是個早幾天晚幾天不可迴避的話題呀!
他突然覺得——看來,兩人間的磕磕絆絆從此開始了!啊,什麼「十全十美」,那裡有?……
她背對著他,許久都一動不動。
他探頭過去,見她的眉頭皺得那麼緊……
他的心一沉,想:過去,他把風趣、幽默、浪漫這些對夫妻的幸福所起的作用看得太重了!
實際上,當兩人對現實重大問題發生分歧時,這些都不堪一擊!
這不,他和她的蜜月過了。現在,他作為一個社會男人和她作為一個社會女人的認識才算開始——
這生活真是不如意,真是刁難人,真是考驗人啊!
他在心裡說服自己冷靜點,然後想:這應該是普遍現象,自己不能服這口氣,要闖過這道關……
於是,他決定:那就雙方敞開思想來談吧——在交流中溝通,在溝通中取得兩人的一致。
「麗嬌。我們來溝通一下思想,好嗎?我先問你: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他用非常誠懇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我不跟你講這個。」
她依然背對著他,就這樣跟他說話。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背著我跟阿萍定下她前途大事?
難道,她不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
難道,她現在就算完全長大能獨立生活了?
難道,你就不知道她跟我生活在一起是我的精神支柱?
你為什麼這麼不尊重我?」
超平聽了哭笑不得,他沒想到:還有一個又一個問題被她看得那麼嚴重!
「麗嬌,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嘛!我不過是把阿萍的想法告訴你,也把我的想法告訴你,你可以表你的態嘛!
反正,阿萍還在家,又沒有走,她當然會徵得你的同意才走,我們現在是商量嘛。」
她依然背對著他,而聲音更加尖銳了:
「商量?你剛才講的話是商量嗎?其實,你們都講好了——你這是為阿萍來我面前做說客!
這不在於阿萍的想法對不對,也不在於我同不同意她的想法,而在於你作為個大人,在還沒有跟我商量的情況下,就在她面前表了態,這不對!
這明擺著嘛:如果我不同意阿萍的想法,我怎麼說得服她——二比一,怎麼說得服?
這還不招致阿萍惱恨我一個人!
你說,你這是尊重我嗎?
我們結婚有多久?你就這樣做?那以後……你就總和阿萍聯合起來對付我……
你明知阿萍為她前途的事愛跟我頂頂撞撞,那以後她豈不是更不聽我的話了!
以後就總是二比一!你這不是要把我氣死不成?!」
她的話嘩啦嘩啦地一下說了那麼多。她越說越氣,說得氣喘吁吁的。
望著她一動不動的背,他的心隱隱作痛起來。
啊,應該說他還根本不瞭解她,面前的她多像個陌生人,而他已經與她結婚了!
還曾經把她視為那麼理想的女人,覺得自己是那麼愛她,跟她在一起是那麼幸福……
曾經以為自己是那麼深入研究、瞭解了女人,還以為自己的女人觀點成熟了,現在看來自己對女人的瞭解還是那麼的單純、幼稚、可笑,所以就要碰壁!
得到短時的幸福愛情容易,得到長久的幸福愛情看來是很難很難的!
太看重浪漫愛情,其實就是脫離現實。而脫離現實的愛情。是不堪一擊的!
啊,理想與現實結合得很好的愛情去哪裡找?
……他覺得難以找出話來與她說下去了。
房間裡的一切,彷彿都變得毫無意義了,都變得那麼無聊……他真想把那「二心合一」的字畫撕下來!
他真想哭……想他真的哭了,淚水默默地流出來,順著兩邊臉頰往下流,還忍不住抽響了鼻子。
她聽見了這反常的聲音,很快地轉過臉來。
她這才變了表情,驚異地望他。
他不理她,不作聲不遮臉——就這樣擺在她面前,讓她看他淚水流……
這時,外面客廳的燈關了,電視機也關了,阿萍的房間裡也熄了燈……
窗簾和門,把他們這個臥室與外面的世界嚴實地隔了開來。他們的臥室這時像個孤島,已經孤立無援,兩個煩躁的靈魂,除了自救好像別無它法……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不安地說:「超平。我們……我們,我們怎麼鬧起這麼嚴重的矛盾來了?
是不是剛才我只顧自己講個不停……是我把話講得太重了?」
話落,她幫他抹眼淚。
她好久不見這麼大的男人在她面前流淚了。
以前,她跟田果大離婚時,他在她面前流淚。但,田果大不願她看見他這個樣子,所以他自己很快就抹去了淚。
而現在這個超平,卻不在乎她看見他哭,而且不抹淚。
就在她一下一下地替他那英俊的臉抹淚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她前些日子想的——
「說不定,自己的命早就注定了——不在情場在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