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夏麗嬌通過張美君約好了前夫田果大晚上來家裡「坐坐」、「講講話」。
然而,在下班的路上,夏麗嬌受了點小刺激,心情有一陣不好。
當時,她去一個單位開會回來,坐在「皇冠」牌轎車上,轎車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一駛而過。
在一處十字路口,轎車被紅燈堵了。她看見,兩邊的自行車道上,騎自行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密密麻麻,也被堵著停在那裡。
她無意一抬頭,看見了高高在上的一幅足有十平方米的圖片廣告,有個故作嬌態的女人格外刺眼!
以前,她不太細看她 。今天,她卻有時間看了——黑背心,紅超短裙,脖子出奇的細長,兩乳出奇的高聳,臀部出奇的肥大,手上拿著個裝化妝品的瓶子向過往行人獻媚態、送秋波……
怎麼能把我們女人畫成這個樣子?她看得一陣氣憤。
接著她想:畫這種貶低我們女人的畫,肯定是男人畫的!
再接著,她想找有關部門查一下這廣告是誰製作的。
而她正想看清楚廣告製作單位時,車卻開了。
她閉上了眼睛,頭靠在彈性很好的汽車座椅靠背上,心裡還在憤憤不平……讓女人在大街上展覽丑相,這麼久了也沒人管,真是!
這世界上男女還是不平等的!男人!男人……
我們女的,怎麼也沒有人提出抗議?真是!
難道,女人天生下賤?難道,女人真的是供男人取樂的?
這種不分公共場合和私生活場合的……真是!
在這種憎恨男人的情緒中,她突然想到了超平。
當然,她馬上承認自己此刻恨的是大寫的「男人」,而不是超平他。
但是,心境被攪亂了,心情煩躁了……她還是多少把這種情緒帶了一點回家。
因為是一個人在家,自己做飯自己吃。飯後,她還沒有擺脫煩惱。
洗了澡後,她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也不打開。面對冷清、空曠的房間,她的大腦出現了一陣空白。
空白過後,她突然想:這幾個月來,她的變化多大呀,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
想到這,她突然一陣害怕,因為有一瞬間她又把握不準了——她這幾個月的變化,對她今後的一生來說,究竟是對還是錯?
她想起:以前她與女兒相依為命,晚上寂寞襲來時,她就找女兒說話。要是女兒睡了,她就坐在女兒床前看熟睡的女兒,想女兒的事。
總之,生活中沒有男人的她,通過多想女兒的未來和多在仕途上奮發來充實生活……好像,在沒有認識超平的以前那些年,她的生活也是過得很充實的。
是的,這麼多年,她都這樣過來了。
本來,她對就這樣過下去是很有信心的。
可不是嗎,這幾年的外部環境對人的刺激是夠大的!但是,對那些有男女做愛內容的電影、電視、錄像、書籍、報刊她一概不看!
有幾次,作為工作應酬陪有關領導看的電影有床上戲,但她有她的辦法——很快閉上眼睛,有時她乾脆就閉目練起氣功來。
至於去舞廳跳舞、唱歌這些,她能躲就躲,躲不掉的就逢場作戲,也沒受到什麼刺激。
現在大街上或公園裡,經常可見有些衣著比較暴露的青年男女,有比較親熱的動作,她就極少去那些地方……
啊!本來可以就那樣過下去了的,可被超平這個男人闖進了她的感情生活……他整個地改變了她!
超平已是她依戀的男人。
現在,她下班後見不到他,她就想他牽掛他。
現在,如果她的生活中只有女兒,好像不夠了。
而且,她也意識到:女大當嫁,女兒總有一天會有她自己的家……她就更強烈地感到超平對她的重要。
而且,更具有重要意義的是:她和超平的婚姻得到了社會的羨慕和稱讚!她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而且,她對超平這樣能幹的男人也沒什麼可挑剔的——
所以她相信他:去北京的他,一定能夠帶被他做通思想工作、尊重她和超平是夫妻的阿萍回來!
蜷坐在沙發上的她想啊想,又開始熱愛男人……當然,是熱愛她的超平!
她咧嘴笑了,煩躁無蹤影了。她閉上了眼睛,享受她跟超平在這房間裡的一幕幕,得到愛的幸福快意又在她週身上下淌流。
她像喝了一杯濃醇美酒兩頰發燒,還帶著動人的微笑,醉在那裡了……
篤,篤,有人敲門。啊!她一驚,睜開眼睛坐正來,這才想起田果大今晚要來。
一問,果然是他。她一下亂了方寸,因為她看見自己還穿著睡袍——這怎麼行呢?!
她忙叫他等一會,然後,慌忙跑進臥室換衣裳。
挑衣裳的瞬間,她突然覺得她今晚的思想準備不夠充分,因為她剛才忘了想今晚約會的細節如何進行……
結果是越挑越手腳忙亂,當機關搞勞動時才穿的那件灰色夾克外衣映入眼簾,她才心一定:好了,穿這件!當她脫了睡袍用這件灰色長袖外衣把自己包裹好後,自己瞧瞧滿意了,這才神態比較自在地去開門。
進來關上房門後,她才細瞧他: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往上翻的頭髮很亮很整齊,臉上氣色很好,紅光滿面,寬寬的額頭下那雙眼睛很有神,認真地注視她。
穿一件顏色花俏布質很好的西服,繫了一條色彩鮮艷的領帶。
穿一條筆挺的黑色直統西褲,下面那雙棕色皮鞋亮堂堂的。
他一手彎著,夾著個小黑皮包,另一隻手抓著個大哥大……哦,她記起了,他已經是「款爺」!
她知道:他這個當年的美工,這幾年承包一個廣告公司後發了,被人「田經理」、「田經理」地叫得蠻響。他出門總坐出租車,還在市繁華中心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住房。
在不認識超平以前,她有時在外面看見「款爺」他,心裡總是鄙視他——「一身銅臭味的生意佬」!
她如果遇見非要跟他講話的場合,往往就是那麼一句生硬的「你好」,就走開了。
他呢,也是那麼淡漠的回敬一句「你好」,然後離去。
都說「你好」,卻簡直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這幾年,隨著她仕途步步陞遷和他生意場上錢越賺越多,互相拋給對方的「你好」就越冷淡。
近年,他不再來她這裡看阿萍了,總是約阿萍到其它地方見。
兩人簡直是在進行「冷漠」的背道而馳比賽……
沒想到,當超平這個神奇男人走進她生活以後,是她先對前夫他轉過身——她要跟他面對面講話,她要向他表白她對他的一些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