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平注意到:小伙子羅志頻頻向田萍獻慇勤,可田萍卻不把他這當回事。
由於羅志的到來,公司增加了圖案設計等檔次更高的服務項目,公司的生意更興隆了。田萍向羅志學業務,恭恭敬敬地學,不厭其煩地請教。
羅志教得很耐心。田萍進步很快。只是最近,兩人有些疙疙瘩瘩了。
這天,田萍在打一個會議材料。羅志手頭沒什麼事,就拉了張椅子過來與她排排坐。
「你過來坐幹嗎?不懂的我會喊你的!最近你幹嗎老愛來我旁邊坐?」田萍第一次對他表現出生氣了。
「我……我……」他臉紅了,但他嘿嘿地笑著:「我見你打字比我還快了,來向你學習行不行?」
她頓了一下,然後手指又在鍵盤上跳動起來,邊回答他:「行當然行,但你的眼鏡別碰著我的肩膀,我老感到那裡有個東西在晃,影響我打材料。」
「那……那我來打吧,你坐在旁邊休息,男士應該多照顧女士。」說完他就站起身,急著要坐她的椅子。
她只好停止操作,站起來讓位給他,嘴上卻說:
「你算會討好女的了!以後誰嫁給你,她一定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當然可以,只要這個女的願意」他說得出奇認真,話落還大膽地注視她。
她卻一皺眉:「願意這樣的女人,我看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你說是不是:什麼都不用幹了,那還不成了一個木偶、一個擺設!
女人同樣能夠創造奇跡,同樣能夠創造世界!為什麼要完全依賴男人的照顧來生活?
這樣愛女人的男人,我看一定是個不懂愛女人的男人!」
她竟講得激動起來,臉也漲紅了。
他的臉色變得難堪極了,口吃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田萍,你、你是誤會了……」
坐在裡面房的超平,這時連忙出來打圓場。
他笑嘻嘻地對田萍說:「阿萍,你這是誤解羅志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只要是他愛的女人,他願意為她做她喜歡的一切!而不是看不起你們女的。
羅志,你的話是這個意思吧?」說完,他把臉轉向羅志。
「是的,是的。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羅志難看的臉色馬上緩和了,他又笑起來:「田萍,我看你以後一定能像你媽一樣成為女強人!我敬佩你!你的事業心很強,你一定能的!」
「我不要你吹捧!」說完她又瞪羅志,然後轉臉向超平,讓超平看她有個甜甜的笑臉。
「人家羅志講的是真心話。他看出你很能幹。他這個小伙子也很能幹。你們兩個都很有事業心,都很能幹!」
「他是他,我是我,幹嗎要扯到一起。」她撅起了小嘴。
「好啦,不扯就不扯。幹活吧。」超平連忙轉換話題。
但隨後,他又補一句:「近來活少了一點,明天你們出去跑一些單位吧。主動出擊一下!」
「好!」這次,他們異口同聲了。
第二天,他倆出去跑了幾個單位,生意拉回了一些,但羅志還是沒有把與田萍的關係拉進展。
超平看出:羅志軟、憨厚,田萍硬、潑辣,他駕馭不了她。他最想對她說的話,每次總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她頂了回去。
而她對超平他卻活潑、多情,形成了鮮明反差。
超平苦笑了笑——看來,完成夏麗嬌交代的任務和他自己也想做好的那件事並非易事!
有天,田萍不在,羅志在公司顯得沒精神。超平發現後,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別急,愛情的事急不來,也不能勉強。要是盡到了努力,沒有緣分就算了。你才二十二歲,這麼年輕;要是我是你,我就不談戀愛先。」
「哧!」羅志被他說笑了。
這天晚飯後,田萍又說要到公司加班。
夏麗嬌悄悄對超平說:「事情不能再拖了!她與羅志的關係沒有進展,說不定就與你沒有對她明確說清楚那件事有關。今晚,你就在公司把事情對阿萍攤開來說清楚吧!」
超平沉思片刻:「行!」
這段時間,晚飯後田萍越來越不愛呆在家裡。她總能找出工作上的理由,對母親說晚上要到公司去。
由於超平跟她說了:他已經開始用晚上時間構思他的長篇小說《幸福人生》,如果她晚上來公司,她就在外面的房間做她的事,不要跟在裡面房間的他說話。她答應得很好。
她來了,經常是學電腦的這種那種操作。而且,她坐在那電腦前,確實是靜靜的、很專心的樣子。
超平有次望出去,對她這個他的小說主人公原型浮想聯翩:少女之美,是嬌嫩美;純情少女,是嬌嫩之花,可不能有一點粗暴啊,否則會像狂風把它吹折!……
就是昨天晚上,他走出去,叫她該伸伸腰休息一下了。
她可高興了,馬上停下手上的事,要他跟她在房間裡那不寬的空間做廣播操。她教他做了一遍,就乘機跟他說話了:
「超平,跟你在一起,我的文學也有進展了。你信不信?」
「也許吧。」他笑答。
「不信?我創作了一首詩!聽著啊,我念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因為有超平,田萍最幸福!怎麼樣?寫得可以吧?」
他一楞,躲開了她那灼人的少女目光。他故意用不以為然的口吻回答道:
「不寫得怎麼樣。如果是我寫,我就這樣寫——生命誠可貴,事業價更高;如我是少女,不談戀愛先!」
「你亂改!」她臉紅了,生氣地轉開臉去。她情緒衝動,好像流淚了。
他只好說:「阿萍。文學嘛,當然各有各的寫法;好,算你得九十分,我也得九十分——一樣,行了吧?「
總算把她哄笑了……
是的,今晚一定得攤開來跟她談清楚了!他終於最後下了這個決心!
這是個夏天的夜晚,田萍洗了發,她讓烏黑的秀髮蓬鬆地披在肩後,頭頂箍了個漂亮的紅髮箍,把兩鬢的散發攏到耳後,樣子十分溫順。
她穿一件白底碎花連衣裙,衣領扎有粉紅色花邊,腳上是一雙潔白的短統絲襪和紅高跟皮鞋。
端瞧過去,她身上流溢著濃濃的少女青春氣息,像春天里長出的一株嫩芽。
她和超平一起來到公司。乘超平還沒開始創作,她說她的頭髮還沒幹,叫他幫她吹一下。說完,她從隨身帶的挎包裡拿出電吹風,遞給超平。
過去,兩人晚上在這裡,外面房總是開著小門,有時在外面房的她還可以接到一兩單活。
可今天晚上進來時,她隨手把小門關上了。他想講她什麼,可想到他今晚的「任務」……到嘴邊的話就吞了回去。
給她吹發,站得太近,他聞到她身上香噴噴的氣息,又看到她的脖子白淨淨的……在這與外界隔開了的一方小天地裡,他一陣心跳,血湧上了臉,以至瞟了一眼那關著的門。
啊!今晚的「任務」怎麼辦?看來要打「攻堅戰」了……
他開始急促地思索「攻堅戰」怎麼開始。由於怕走神燙著她,他把電吹風拿得高高的,對著下面左晃右晃。
她才不管他怎麼晃,她安靜極了——她坐在椅子上,閉著雙含笑的眼睛象睡著了。
這樣過了一陣,他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可怎麼「攻堅」還是沒想出。
她那又長又柔軟黑亮的頭髮卻給了他奇異的手感——他用五指當梳把它們托起來梳的時候,它們飄飄散散地垂下來,這就是詩人寫的「黑色的瀑布」;五指在秀髮裡一下一下地梳,梳到發尾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搓兩搓,它們沙沙地響,這時手指肚的感覺格外舒服。
細心地體會著這些別緻的感受,他笑了:果然,少女的秀髮,是人世間一寶物啊!再瞧她那俏麗的臉蛋,他感慨上帝造物之美……
就這樣,他邊給她吹發,邊思緒浮想聯翩,想到他的小說創作去了……他還想到,等下他要盡快用筆記下他剛才的感受。
直到他忽然注意到:她的臉孔好像紅得發燒,她在偷偷看他,他才想到她的頭髮早吹乾了。他這才想起,他還沒有開始今晚的任務!
「行了,干了。」他邊關電吹風邊這樣說。「很嫵媚,很漂亮。」他本不想說這一句,卻又滑出了口。
「謝謝你對我這樣說。」她站起身來,立在他面前,仰著臉含情脈脈地望他。
她站得很近。她彷彿站不穩。彷彿他再不張開雙臂扶住她,她就會跌倒在他面前。
但,他只是一轉身,去拔電吹風電源插頭,然後一圈一圈地絞那電線……
「阿萍,今晚我得跟你認真談件事情。」
終於,他開始說了,聲音顯得硬硬沉沉的。
然而,好一陣沒聽見她有聲音。等了一陣,還是寂靜無聲,他忙轉臉過去看:啊,她在流淚,她在默默地哭!
見他望她,她轉身躲開。誰知這一躲,她卻嗚嗚地哭出聲來了。她哭得好傷心,手不捂臉,就垂立在那裡,抽動著肩膀劇烈地哭。
他一驚,忙過去扶她在椅子坐下,然後露出好看笑容說:
「阿萍,別哭別哭。都長成大人了……快別哭。」
然而,她不搭理他,抽響著鼻子一個勁地哭。
他搖頭苦笑,想:看來,只有等她哭夠了再說。
她真的要哭夠了才說。
當她掏出手絹擦眼淚,不停地擦,擦到沒有眼淚了時,她一轉臉,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問:
「超平,你說句真心話——你是不是不愛我?」
凶?好!他希望她對他凶一點。他用緩慢的語氣回答她:
「阿萍,那我就如實告訴你——我愛你!但是,這是愛妹妹的愛,而不是……」
「不……我不聽後面的!」她氣急地插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是嫌我的年齡小!」
「阿萍,不是這個原因。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也許一時我對你說不清楚,而愛情的事就這麼奇怪。
前些天,古娟娟不是又來找我了嗎?你也在場,你不是聽了我對她怎麼說的?
我對她說:『阿娟,我心裡確實有娶你為妻不合適的感覺,為了對你我負責,我們確實不能結婚。
但我心裡的這種感覺,不影響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我這個觀點。
如果你能接受我這個觀點,我喜歡你以後繼續跟我常來常往,就像我的好妹妹一樣!』
這次,她的回答理智多了,你聽見的。她說:『那好吧,看來我跟你是沒有夫妻緣分了!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也不怪我;我記住我們那段美好感情是了!以後,你找到你覺得合適的,我祝福你!』
你看,隨著時間地推移,她終於跳出了以前的感情。我想,你現在很難受,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隨著時間地推移,我相信:當你悟出男女的幸福愛情應該是由許多元素構成的,那時,你就會覺得自己今天的想法太簡單了!你看,我說的這些話,你能聽懂嗎?」
她是定住眼珠聽的。漸漸的,她那急促地呼吸平靜下來了。
她又恢復了在他面前的溫順。只是,她慢慢地垂下了眼皮,不再看他,樣子很可憐。
隔了一會,她囁嚅地說:「我今晚,只是……古娟娟比我值得……我只是想,得你抱一下,可你……」
「你跟古娟娟的情況不同。」他嚴肅地說,「以後我和古娟娟不會再有那種事了!」
「我最不值得!我最不值得!……」她又捂著臉,抽動兩個肩膀傷心地哭起來。
想了想,他只好撥通她母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