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香輕輕的應了一聲。心臟,卻緊張的揪了起來。
如果,現在他拒絕選一樣的話,那麼,等待他的結果只會比現在更殘忍。他怪不了誰,也不能怪誰。皇上早就要哥哥寫信召他回去,是他自己不肯回去的,這,怪不得任何人。
皇上說過,他隨時可以回去,只要他安全無恙。可,他不想就這樣回去。更而且,他現在還不能死。他一定要看到他的皇上統一天下,看著他偉大英明的皇上終結這個亂世。
「我選這個。」墨香慢慢的走運去,明明只有幾步路,他卻感覺自己用了一生的時間才將這幾步路的距離走完。他停在兩名端著漆木盤的侍女面前,漂亮瑩白的手指,指著其中一名侍女手中端著的黑布罩著的漆木盤。
「哦,是這個嗎?墨香確定,不後悔?」花戈玥的眸子裡劃過一絲冷然,狠辣,古怪的看著墨香。
「是的,皇上,墨香就選這個。」墨香心中泛起一絲疑惑,為何,皇上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難道,他選錯了麼?他的選擇,讓皇上不滿意?
「嗯……」花戈玥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幾不可察的朝侍女點了點頭。侍女會意,掀開漆木盤上罩著的黑布。頓時,擺在漆木盤上的東西,出現在墨香的眼前。
『絲——』
墨香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縱然跟在離皇身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也不是沒有見過他的殘忍狠辣。只是,看那些刑罰用到別人身上,和即將用到自己身上,這兩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漆木盤上擺著一個黑色的小瓷瓶,還有一隻純黑玉打造的杯子。黑色,一看上去就讓人聯想到恐怖,陰森,死亡的黑色小瓷瓶,墨香感覺它們彷彿正帶著陰惻惻的死亡氣息,朝他招手。
「墨香很聰明呢!」花戈玥低沉的聲音,突然傳進墨香耳道裡。冷不丁的,墨香嚇了一大跳,扭頭看向他。
看到他緊張害怕的模樣,花戈玥心中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一些。「不用害怕,朕怎麼捨得殺你呢?」花戈玥親大掌微微一拂,另一塊黑布,便輕飄飄的無聲無息的落到了地上。失去黑布掩映,漆木盤上的東西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看把你嚇的。」花戈玥修長的手指輕撫過黑漆盤上擺著的閃著冷冽寒光的刀子,然後,輕輕的將它握在手中。「本來想將這把精緻的小刀送給墨香的,不過,墨香自己選了那瓶『天宮玉露』,那,這把小刀留著也就失去它原有的意義了。」
說罷,閃著寒光的鋒利小刀,在他的手中,化為銀白色的粉末。
這把小刀,是他花重金從澗旗購買來的。只是為了用它,一根一根的挑斷墨香的腳筋和手筋。因為,他不相信,墨香的武功,真的只是他看到的那般,不足為懼。
「皇上……」墨香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還是想不明白似的看著花戈玥。
那兩名侍女,面無表情的看著墨香,心裡,甚至有些幸災樂禍。這個少年,太漂亮了。以至於,她們這些侍女,在他的面前,都顯的黯然失色。
「墨香,你怕了嗎?」花戈玥似笑非笑的看著墨香,道。
花戈玥的笑,讓墨香心寒。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離皇是那種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人。
漆木盤上的黑瓷瓶裡,裝的到底是毒藥,還是……?墨香心中一陣黯然,他不知,為何,心裡突然就變得很沉重,很沉重。不好的預感,就像一塊大石,壓在他的心間,幾乎使他差點窒息,喘不過氣來。
「不怕。」雖然堅張,疑惑,墨香仍是搖頭,堅定的說道。
他不知道,這黑色的小瓷瓶裡裝的到底是什麼,但是,事情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已經沒有退路。退無可退,他只有勇敢迎接未知的命運。離皇這樣做,極有可能是發現了什麼,為了消除離皇對他的懷疑,他只有順著離皇的意走下去。
「好!不愧是朕的墨香。」花戈玥沉默了一會,哈哈大笑道。親自自漆木盤上取過那瓶『天宮玉露』,笑著遞給墨香。動作流暢,表情自然輕鬆,就好像他遞給墨香的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而是美味誘人的瓊漿玉露。
墨香心中一緊,面上卻平靜無波,恭敬謙遜的伸出雙手接過花戈玥遞過來的彷彿能取人性命的黑色小瓷瓶。
「墨香,不必害怕,朕說過,朕不會取你的性命。」花戈玥看著墨香年輕俊美的臉,看著他乾淨明亮的眼睛,歎道:「墨香,你跟了朕多少年了?」猶記得初次見到這個漂亮的少年時心中那種震憾,那種感覺,至今記憶猶新。
現在這樣對他,心中竟是有些不捨。只是,他的眼裡,從來都是容不得半點沙子。只是,當初皇妹臨行東啟時,曾與他有過約定,不可以動墨香絲毫。而皇妹答應他,與博臨聯姻,更是有條件的。他不得趁她不在,動墨香。
如若,他違約,她便取消與博臨的聯姻。
現在,博臨與離國的聯姻,已經是世人皆知。他只要不殺墨香,皇妹就無話可說。而她與天雲的婚事,也不是她一個人說取消就取消的。已經無後顧之憂,為何,卻還是有些奇怪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為何,會有些忌憚?竟會擔心皇妹她……如果皇妹知道後,不顧一切,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
花戈玥甩去腦中紛亂的思緒,眸中竟含了三分笑意,笑看著墨香。
「墨香十歲便跟著皇上了,如今已經八年了。」墨香微微抿唇,似是回憶了會,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離皇他為何突然問這個?墨香幾不可察的攢了攢眉。
「嗯……」拉長的尾音,單從他的語氣裡,猜測不出他的捉摸難懂的心思。「這一年來,你再未給朕提出過有用的謀略,朕不知是你不想再效忠於朕,亦或是你已經才思枯竭。但,不管你是怎樣,朕現在都不想去最追究。墨香,喝下它罷。喝下它,你我仍是主僕,你仍是朕身邊最寵信的人。」
花戈玥深沉的看著墨香,語重心長的說。
墨香心中一動,聰慧如他,已經猜到,這瓶中的是什麼了。什麼『天宮玉露』?哈哈……,不過是一瓶啞藥罷了。一瓶能讓他從此變成啞巴的毒藥。哈哈哈……!
可笑,可笑至極。只是這樣一個理由,便奪去他的聲音,讓他從此再也無法開口。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啊?
墨香呵呵低笑,笑聲悲蒼淒涼,透著說不出來的無奈。
如果,那個人在的話,一定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無奈的事情罷?她一定會救他於水火。可是,轉眼,他卻又在想,他不稀罕,不稀罕躲在一個女子的身後,讓她保護他。
啞了就啞了吧,不能說話就不能說話了罷!他知道,他與她,是不可能的。他從來都知道,所以,當他隱約察覺到自己對她產生了異樣的感覺時,便狠狠的掐斷了那才剛萌芽的情思。從此,做一個無心無慾無愛的人。
終身絕情絕愛,不去碰那世上最傷人的毒藥。只一心一意為皇上辦事,不去想其他。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心裡想要的是什麼,知道自己的身份,擺正了自己的心態。所以,他沒有被那夢幻般的愛情所迷惑。他知道,就算除去身份不說,他和她,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們效衷的人不一樣。
所以,他們不可能。或許,她會認為他絕情!
「墨香,不要怪朕狠心。」低沉的聲音,慢慢傳進墨香耳中,打斷他的思緒。
「皇上,墨香不怪您!」
墨香明亮乾淨的眸子望著他,,似是對此真的一點兒也不在笑著說。眼淚,卻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他慢慢的打開瓶蓋,將瓶口送到自己的嘴邊,動作很優雅的喝盡瓶中的玉露。
冰涼的東西滑入喉中,竟有絲淡淡的清香,還有絲絲的甘甜。
花戈玥滿意的看著墨香喝下那瓶毒藥,嘴角,漸漸勾起一抹邪魅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