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寒風習習,漆黑的夜幕下,棲鳳宮外,容可,子驍並肩跪著,脊背挺的筆直。他們已經這樣跪了兩天一夜了,無論樂菱,千芷,千蕊幾個怎麼勸也無用。他們就那麼倔強的跪在那兒,春天的夜裡,仍有些寒意。尤其是深夜,濕氣重,冷意更甚。跪在冰冷的漢白玉地上寒涼沁骨。
雖然慕容亦痕沒有懲罰他們,但是,容可和子驍仍是這樣毫無怨言的跪著,一點兒動搖也沒有,半點兒猶豫也沒有。彷彿這樣跪著,能讓他們心裡好受點。
是他們的錯,若是他們謹慎些,又怎麼會將皇貴妃弄丟呢?
若是皇貴妃真的被花惜霜綁架去離國,送到離皇花戈玥手上,皇貴妃還有回來的可能嗎?犯了這樣嚴重的錯誤,他們怎麼能原諒自己!
跪在冰涼的漢白玉地上,膝蓋早已跪的僵硬,麻木,失去知覺了。兩天一夜,粒米未進,又累又餓又渴,容可微微抿了抿干躁的唇,眼睛卻依舊明亮清澈,望著已經熄了燈的棲鳳宮。
子驍扔不住捶了捶僵硬麻木的大腿,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脊背挺的更加直了,猶如一棵永遠打不倒的常青樹!他的嘴唇也已經乾裂起皮,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容可,子驍,你們就起來吧!皇上又沒有說要懲罰你們……」千蕊提著盞紅色宮燈走了過來,看著他們乾裂的唇有些不忍的勸說。
「你們這樣跪著也換不回娘娘啊,你們怎麼就這麼列腦筋呢?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皇貴妃,而不是你們在這逞倔強的時候。」站在千蕊身邊的千芷又氣又恨的隨口抱怨,語氣裡帶著絲絲責備。
樂菱比她們慢一些,端著兩杯熱水,兩碗青菜粥,半蹲在他們面前,平靜的不帶一絲責備的道:「你們這樣倔強有什麼用呢?做給誰看?公主?亦或是皇上呢?你們先起來,喝杯熱水,吃了這碗青菜粥。到時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你們這樣不吃不喝,還跪在這麼冰涼的地上,身體會受不了的。更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公主,你們以為你們這樣不吃不喝的一直跪下去,公主就會自動回來了麼?別傻了,你們何不起來吃飽了,想想如何救回公主罷!」
明明是責備的話,明明是關心的話,她卻說的那般冷靜,不帶一點兒情緒在裡面。這越發的讓容可,子驍心裡不好受。
不過,看到熱氣騰騰飄著香味兒的青菜粥,子驍還是忍不住嚥了口唾液。容可雖然只瞥了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也可以看出來,他也是有些渴望在這又累又餓的寒夜裡吃下這碗溫暖的又香又糯的青菜粥。
更而且,這粥還是他喜愛的樂菱親自下廚做好送來的,這碗就變得更加的誘惑力了。
「端走吧!我們不吃!」
過了許久,不知是誰說了這樣一句話,又或許是他們兩個一起說的。要拒絕這樣的誘惑還是有些困難,但容可,子驍仍是斂眉垂目,依依不捨的將視線從色香味俱全的青菜粥上移開。
「我說你們怎麼不識好歹,這可是樂菱花了一個時辰……熬出來的粥啊!你們……你們……」
「容可,子驍,你們再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呀!」
「你們真不吃?不吃我倒了!真是的,以後我做的東西你們兩個再也不要吃。」樂菱又氣又疼的剜了他們一眼,生氣的將手中的粥碗熱水連著托盤一起扔地上。頓時,香香糯糯的青菜灑了一地!
千芷不捨的嬌呼,「啊。好可惜啊!樂菱,這可是你辛辛苦苦做的呢!他們不吃,我們吃呀!嗚!」
「要吃你們自己做去。公主不回來,我就再也不下廚!」丟下這句話,樂菱提起裙擺,轉身氣呼呼的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灑了一地的青菜粥和熱水,子驍逸出惋惜的歎息!
一向溫柔的樂菱,何時這樣生氣過?容可看著心疼極了,想要追上去安慰,又想起自己這個時候若是還顧念著兒女私情……就更加不能原諒了。更而且,皇上還沒有發話要他們起來呢!
雖然慕容亦痕沒有要容可子驍罰跪,卻也對於他們的主動罰跪沒有任何表示。
千芷,千蕊愕然的看著樂菱哭著跑開,兩姐妹互相對視一眼,然後,深深一聲歎息。默默取了打掃的工具,將地面清理乾淨。
這邊,慕容亦痕躺在鳳榻上輾轉反側,毫無睡意。心裡頭想著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緊緊揪著他的心。
唉!深深的一聲歎息,慕容亦痕從床上起來,披了件外衣,推開門,步了出去,來到容可,子驍面前。
「皇上!」看清來人,容可,子驍兩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同時小聲喊道。
「罷了!起來罷!」慕容亦痕看著他們乾裂的唇,靠著過人的毅力,勉強硬撐著,挺直脊背,跪在緊硬冰冷的漢白玉地面上,心有些發緊,有些疼。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畢竟,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啊!
雖只是主子與屬下的關係,在他心目中,他們卻有著很重的份量。雖不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兄弟,這份感情,卻更勝手足!
「皇上,屬下不敢!」
「有什麼不敢?連皇貴妃都敢給朕弄丟,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的?嗯?還不起來?」
「皇上,屬下知錯,請皇上責罰!」
「既然知錯了,那就給朕說說你們錯,錯在哪?」慕容亦痕的目光變的犀利,語氣凌厲的道。
容可,子驍同時一愣,目光齊齊看向慕容亦痕。「皇上,屬下不該丟下皇貴妃不管……屬下保護皇貴妃失職,罪該至死!」說到死字,目光坦然無懼。從皇貴妃不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做好了……以死謝罪的心理準備。只……只等著皇上降罪。
慕容亦痕抿唇,居高臨下,沉默的看著他們兩微微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歎道:「容可啊容可,子驍呀子驍!朕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們是這樣沒有擔當,犯了一點小錯,就只想著以死逃避呢?是!你們有錯,犯了最不該犯的最低級的錯誤!不過,卻也罪不至死!」
「皇上……」容可,子驍心一顫,齊齊抬頭仰望著慕容亦痕,激動的望著他們的信仰,他們至高無上的皇上!
「倘若不是你們的失職,又怎會……罷了!錯既然已經犯下,就應該想著怎樣去彌補。而不是消極的想著什麼以死謝罪,以死逃避。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逃避,是弱者懦弱無能的表現。只有懦弱的人才會在犯了錯之後,想著以死來逃避。容可,子驍,難道你們要讓朕對你們失望麼?」
聞言,容可,子戲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搖頭。堅定的看著慕容亦痕,認真的說:「屬下不會讓皇上失望,屬下絕不給皇上丟臉!」
是皇上給他們重新的生命,是皇上給了他們生的希望,他們怎麼可以對不起皇上,怎麼可以給皇上丟臉?
他們怎麼可以自私的想著以死謝罪?皇貴妃是他們保護失職而讓敵人有機可趁,他們卻還在這自私的只想著自己,請求皇上的懲罰,卻沒有認真去想該怎樣救回皇貴妃。
就算要領罪,受罰,也不是在這個時候啊!受罰也好,以死謝罪也罷,都要等找回皇貴妃後再說啊!
「皇上,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在心裡一番利害分析,想通之後,兩人異口同聲,堅定的說。
「起來罷,跟朕來,朕會告訴你們應該怎麼做。」說罷,慕容亦痕率先走回棲鳳宮。
容可,子驍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互相攙扶著,從冰冷的漢白玉地上站起來。跪久了,雙腳已經僵硬麻木。站起來,雖互相攙扶著,雙腿仍是在打顫,麻木到疼痛,差點又摔回地面。
「嗯?莫非就這麼跪一下,你們就不行了?」
明明已經走回棲鳳宮的慕容亦痕,卻好像站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般,半真半假的話從裡面朗聲傳到互相攙扶著的兩人耳裡。
「皇上,屬下們這就來!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們……」容可,子驍放開互相攙扶的手,笑著朗聲回道。
夜色下,兩個年輕人臉上露出堅強不屈的笑,靠著堅毅過人的心志,抬起仍然麻木僵硬的腿,一步一步朝棲鳳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