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你沒事吧?」
一旁的貴妃輕輕的碰了碰林寶兒的衣袖。
「沒,沒什麼!」林寶兒回過神來,「只是忽然之間想到了一個久別的……朋友。」
「這個朋友對你一定很重要吧?」
「是啊,他其實是我的……額,最好的朋友。」林寶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帶著的那個琉璃墜子。
「是你的情人吧?」
「怎麼會呢!夫人不要開玩笑了!」林寶兒緊張的把臉轉到了旁邊。
「桃子,你去給我沏壺茶來!」
「是,娘娘!」桃子轉身出了房門,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貴妃娘娘坐直了身子,拿著桌上的毛筆在宣紙上嫻熟的畫起畫來,一邊畫一邊問:「聽說過汝南王府麼?」
「誒?」林寶兒這下可不僅僅是吃驚這麼簡單了,這女人先是問了蘇陽城,現在又提到汝南王府,她究竟是什麼人?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她繼續低著頭,自顧自的畫著。錯落的別院,宏偉的建築,汝南王府的全貌一點一點的在她的筆下慢慢的展現出來。
林寶兒張大了嘴吧,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汝南王府……夫人你去過麼?」
「曾幾何時我就是那裡的主人。」她抬起眼,盯著林寶兒的臉,「包括你身上的那枚墜子,都曾經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你難道……是……獨孤曉的……」這怎麼可能呢?汝南王妃怎麼可能住在皇宮裡?獨孤曉的父母不是早就去世了麼?林寶兒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那麼大,好亂啊這一切,就和弄亂的毛線團一樣,亂得讓她找不到頭緒。
「你不要那麼驚訝。」她放下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曉兒一定沒有和你說過我的事情吧。」她淡定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畫,心裡掠過一絲微涼,「十幾年前的那場叛亂以你的年紀應該是沒有印象的吧!」
「嗯嗯!」林寶兒連連的點頭,天知道這個國家發生過什麼叛亂,不過聽起來似乎和汝南王府有點關係。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非常的寒冷,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整整一個冬季,山上的桃樹全都被大雪壓彎了枝杈……」汝南王妃的眼睛迷離起來回憶如洪水般鋪天蓋地的襲來——
「雲澈,今天天氣這麼冷,你怎麼還穿的這麼少?」獨孤真悄無聲息的走到她的身後,體貼的為她披上了一件大衣。
「王爺!」她轉過臉看著獨孤真關切的眼神,笑容慢慢的綻開,「春天都到了,可是整座山上的桃樹到現在都沒有開花,我總覺得……」她停頓了一下,聲音忽然轉低,「好像是個不好的預兆。」
「是你多心了!」獨孤真用雙手環抱著她纖細的腰身,「你要對我有信心啊!不會有事的,只有過了這個春天,你和曉兒就會過上最好的生活了,我不是承諾過的麼?要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們。」
曾經溫馨甜蜜的承諾卻換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血雨腥風,那個春天充滿了鮮紅的顏色,就連一直遲開的桃花也比往年鮮艷的多,鮮紅的花瓣透著詭異的妖嬈。
當她焦急的趕到天牢裡看到獨孤真的屍體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下來,大腦裡一片空白,眼淚不停的滴落下來直到最後一滴都流不出為止……
她後悔自己從未和他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她最想擁有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真心實意愛她的人。
現在她失去了他,人生就變得毫無意義起來。
「真……」她擁著她冰冷的屍體,緩緩的拿出了隨身的兵器,既然注定無法白頭偕老,那就一起共赴黃泉吧!
「你想陪他去死麼?」
身後驀地想起了一個久違的聲音,她微微的側頭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偉岸的身影。
「這是我和他的事情。」她的口氣毅然決然。
「唉,可憐了汝南王府的世子才剛剛八歲不僅要成為孤兒還要成為朝廷的欽犯……」
「曉兒……」她的手慢慢的放下,兵器在一瞬間滑落到了地上,「你不要傷害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如果你恨就恨我好了,不要遷怒一個無辜的孩子。」
「我可以不傷害他,甚至還可以讓他繼續榮華富貴過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他的話裡充滿了誘惑,「只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她抬起眼簾看著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在他的眼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唉!」雲澈輕輕的歎氣,目光中帶著少許的遺憾,「我已經在這深宮裡住了十幾年了,先帝駕崩之後,我就和其他的妃子一樣被遣散到這個冷宮別院,每日吃齋誦佛目的也只是為吾兒祈求一個平安。」
「夫人……」林寶兒的神色有些動容,「獨孤曉他知道你在這裡麼?」
「三年前他進京述職的時候我們曾經匆匆的見過一面,當年我拋下他悄悄的離開了,他一定還很恨我,我真的不是一個好母親。」
「怎麼會呢?你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母親之一了,就像我娘一樣……」林寶兒幽幽的說,「你們都是最堅強的女子。我想獨孤曉一定知道你的苦衷的,他那個人表面上冷冷的,其實他的心很軟的。」林寶兒摸了摸胸前的墜子,她還記得獨孤曉為她帶上這墜子時的情形,那麼溫柔的眼神裡怎麼會有恨意呢?
「真的麼?」
「嗯!一定!」林寶兒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
「皇上有旨,宣林寶兒到御書房覲見!」
門外忽然想起了傳旨太監尖銳的嗓音,屋裡的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陸天亦居然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就是說……林寶兒的心沉了沉。
「寶兒……」雲澈看了看林寶兒,「皇上找你不會有什麼事情吧?」她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林寶兒為什麼會在皇宮裡出現,所以心中不免有很多的擔心。
「沒事!夫人就放心好了,我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啊!」
林寶兒微笑著走了出去,跟著身前的太監向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時已近正午,陸天亦俯首埋在堆積成山的奏折裡,已經批到手軟了。
「皇上,林寶兒來了!」
門外傳來了低低的通報聲,陸天亦疲憊的抬起頭,「叫她進來!」
房門打開,林寶兒的身影漸漸的進入了他的視線。
「酒醒了?」陸天亦再次低下頭批閱起奏折來,一邊批閱一邊心不在焉的詢問起來。
林寶兒努努嘴,「這個就不勞皇帝陛下操心了!」
「看到朕也不知道行禮,你這個奴才是不是太膽大了?」陸天亦依舊低著頭,不過聲音倒是提高了幾度,「不怕朕叫人把你推出去砍了麼?」
「你想砍就砍好了!」林寶兒在御書房裡隨便找了個椅子舒服的坐了下來,「你要是想殺我早就殺了還要等到現在麼?更何況,」她狡猾的笑了笑,「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一無權,二無勢,既不會絕世武功也沒有驚人的才學,對你的江山社稷構不成什麼威脅,你殺了我一點好處都沒有,相反的,你留著我的命,卻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不是麼?」
「是麼?」
陸天亦終於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你以為朕會拿你來要挾獨孤曉和司徒凌安麼?」
「你可別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呀,那麼我會很失望的。」林寶兒一本正經的看著他。
「朕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陸天亦忽然大笑了起來。
「那你要小心了,要是一個不注意愛上我了,你可就麻煩了。」
「你覺得朕會像獨孤曉那和司徒凌安那麼笨麼?」
林寶兒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你不笨,就是有點傻。要不也不會把自己的後宮弄得烏煙瘴氣的了。」
「後宮……」陸天亦皺了皺眉頭,「你好像對朕的家事特別的感興趣啊?」
「也不是啦,女人天生愛八卦麼!」林寶兒四下望了望看似不經意的問,「我前幾天看到司徒婉回家了,你的口味變化的還真是快啊!不過那個嵐妃的姿色還不錯了,就是聽說人品馬馬虎虎。」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陸天亦饒有興趣的瞥了她一眼,「不過有些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
「知道,你不會是想說你的這個新歡其實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吧?」林寶兒聳聳肩,「看來有時間我要去拜訪拜訪她了!」
陸天亦看了林寶兒兩眼,又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朕覺得有些餓了,真是好久都沒有吃到你做的可口的飯菜了。」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啊?」
「朕像是那麼膽小的人麼?」陸天亦無所謂的笑笑,「你有膽量下毒的話,朕也有膽量吃。」
「好吧!看在你這麼想吃毒藥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做一頓大餐吧!」
林寶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著陸天亦笑了笑,「你要是不嫌慢就等著吧!」
「好!」陸天亦點了點頭,「朕一定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