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開來的車隊長龍驚動了沿途百姓,他們好奇地聚在路旁觀看這壯觀的場面,因為在雙河從來沒有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大卡車。車輛的到來同樣驚動了鄉政府,崔鄉長帶著人順著車轍一直追到龍灣,這才弄清楚原來是遼東地區名聲顯赫的王牌建築公司來人了,他緊握著吳俊傑的手說:「吳經理,我聽說過你的故事,你過去和現在一直在為我們雙河的建設和發展出氣,這裡的百姓不會忘記你。」
俊傑笑道:「崔鄉長,你太客氣了,這裡也是我的家鄉,我只不過盡點兒自己的能力罷了。我相信所有從家鄉出去打拼的人只要有了成果,都會回報家鄉的,他們做的會比我更好。」
「你說的對,也提醒了我,鄉里應該把出去創業的人登記造冊,經常聯絡,有什麼好項目及時反饋回來,鄉里再做一下安排,盡量使咱們雙河的發展更快一點兒,父老鄉親都過上小康的日子。」
「家鄉有你這樣的父母官,我可就放心了。以後這裡有什事,凡是能用得著我出力的地方,儘管通知我,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當年你就是這裡赫赫有名的大工匠,你領導的知青創業工程隊也同樣赫赫有名,那時候你就為家鄉出了大力。我來到雙河,只要說到土木工程建設,所有的人都會說到你。我也聽說當初你在這裡受了很多苦和委屈,可你不計前嫌,還一個心思為家鄉建設著想,實在難得。」
俊傑笑道:「你過獎了。看來崔鄉長是下了功夫,瞭解的這麼詳細,這可不得了。」
崔鄉長也笑了,說:「我要是不瞭解你這樣的人中龍風,就對不起你的家鄉父老。一旦家鄉有事,我就得替他們把你這樣的人都叫回來,我估計這麼做你們都不會有想法。」
「不會不會,再說我也沒有什麼大能耐,也就是個瓦工,建築方面用得我可以幫上忙,別的就不行了。今天我們到這來要修這條通向鄉里的路,以保證新發現的礦山及時得到開發,把礦石運出去,現在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這已經不容易了,雷厲風行,也只有你能做到。我從你的工作態度和方式上受到很多啟示,鄉里保證全力支持你在這裡的工作。你有什麼困難和要求就提出來,我盡地方的能力去解決問題。」
「問題是有一點兒,不僅是往採礦區架設電線,我這邊晚間作業,也需要照明,明天開始全面開工,分兩班倒,力爭在一個月以內結束工程。」
「這好辦,」崔鄉長吩咐身邊的鄉政府助理小黃:「你跑一趟,到電管站找劉站長,讓他留下值班的人,其餘的人全部到這裡架線安裝照明燈,告訴他這裡什麼都沒準備,把設備和材料工具全帶來,今天晚上這十二里路必須有燈光。還有,告訴郵局在龍灣架線安裝電話,設信箱,也必須馬上辦,就說是我說的,你去辦吧。」
俊傑看著小黃的背影笑著對鄉長說道:「你這才是雷厲風行,不要再誇我了,我還真不如你。」
「我這可是跟你學的,你們到這裡不到三個小時就開始作業了,說幹就幹,一點兒也不含乎,不愧是響噹噹的遼東王牌公司。」
公司的人確實動手了,馬凱指揮工人用鋼纜繩一頭拴大樹一頭掛在推土機的斗齒上,推土機將大樹連根拔起來裝上汽車送回村裡。邵澤清的施工隊則用一台推土機修整河床,兩個施工隊的人們都在緊張有序地工作著。
崔鄉長說:「我沒什麼說的,也不耽誤你的工作了。我盡點兒地主之誼,明天給你們送一頭肥豬二百斤大米,表示點兒意思吧。」
「不用,吃的喝的俺全都準備了,謝謝你的好意。」
「我這話說早了,應該送來的時候說才對,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再來。」
崔鄉長走後,俊傑回到村裡瞭解工人的住宿情況,連榮告訴他李長田的房屋都住滿了,還有三十二人安排在其他人家,生產隊的大屋子做了伙房。「我沒尋思能來這麼人,這一下村裡夠熱鬧了。」
俊傑問:「老聶呢?他給沒給齊老闆打電話?」
「打過了,齊老闆已經往咱這來了。老聶又上光腚山去看路了。」
「我去看看伙房。」俊傑來到生產隊大院,他看到整個大院幾乎用苫布遮了起來,弄成了一個大棚,玉萍領著六個年輕婦女在洗菜淘米正忙的不亦樂乎,俊傑笑著對她說道:「你不是說成天閒著沒事兒逗樂子打發日子嗎?這回怎麼樣?這麼多人吃飯的事情可就交給你了,能不能幹過來?不行就加人,可別把就這麼一個小姨子再給累壞了。」
孫娟說:「喲,還關心起來小姨子了。我替她說吧,就因為她跟你要工錢挨老頭子好頓訓,這回是老丈人和姑爺穿一條褲子,那些話說的讓她下不來台。你沒看見哪?她洗菜的那盆水哪來的?都是她眼淚。」
玉萍道:「你別窮得瑟,我要來錢一分錢也不給你。」
「你爸什麼意思沒聽明白呀?除了你誰敢要錢?吳俊傑大經理為咱們辦好事來了,咱也掙點兒氣,別提錢的事兒,就是白幹也得好好幹。」
「你們放心,我保證不讓你們白干。二柱哥哪去啦?這幾天怎麼沒見著他?」俊傑問。
「他去找以前的老闆去了。」孫娟向俊傑講了以前二柱子的事,「他老尋思欠那個老闆的感情,想去再幫人家幹點兒活。」
「你叫他回來吧,家門口開了礦山,有他幹的活,何必跑那麼遠去受罪。」
「能不能回來現在我說也沒用,當初我要是知道咱這開礦就不能讓他走了。」
中午吃飯的時間到了,工人們陸續回來洗手洗臉準備吃飯。玉萍讓人在大棚裡放了十五大桌,每桌端上一盆米飯一盆湯,放了碗筷,又給每桌擺上四盤菜。她說:「你們頭一回到龍灣,嘗嘗山裡人做的飯菜怎麼樣,有意見儘管提出來,俺好改過來。」
有個工人說:「俺現在聞味就饞了,手藝肯定不能差了。」
「好不好吃先不說,一定要吃飽,儘管放量吃,鍋裡還有,不夠俺馬上做。」
工人們圍上桌盛了飯和湯,吃得滿口香。有兩個工人端著飯碗一邊吃一邊走了過來,其中敦實矮胖的人露著虎牙對玉萍說:「你是張玉萍大姐吧?能不能想起來我是誰啦?」
「你是……想起來了,小高鵬!這個也想起來了,叫顧雲飛,你們倆都是俺們大隊青年點的人,對吧?這幾年過的怎麼樣?還好嗎?顧雲飛下鄉早,也早就回城了,你們怎麼湊一塊去啦?」
「這都是吳哥給湊一塊的。現在都挺好,俺倆跟著大哥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幹過好多大工程,可算見了大世面。可我在外面時間長了,老想著過去在這時候的那些事兒,挺想這裡的人。顧雲飛是吳哥特地從縣裡小廠調去的,他現在行了,是公司辦公室主任,又是施工安全檢查科的科長,是咱們吳哥的大紅人。」
顧雲飛笑道:「我能紅過你嗎?像個跟屁蟲似的整天在吳經理前後轉轉,一口一個吳哥叫著,誰能比得了你?」
「我和吳哥可不是一般感情,俺倆的老家都在龍原的東關街道,在這兒一起建立知青創業工程隊,一起打天下,又一起到的公司,你說感情能薄嗎?」
「確實不薄,不僅是感情不薄,你臉皮也不薄。小高鵬你可聽好了,別在人多面前叫吳哥,在單位是工作關係,和經理是上下級關係,那麼叫就是不尊重領導,也不尊重別人,單位也就不像個單位了,你明白嗎?」
「還有這麼多說道哇?你說的也對,我改就是了。玉萍姐,求你事兒,能不能給他找個對象?」
顧雲飛說:「你少胡扯,我找不找對象和你沒關係,你想找就去找一個,現在好好幹你的活去。」
「哪天不幹活?姐,你說怪不怪?以前咱們都幹活,活還比現在累,可怎麼就沒有好吃好喝的?那時候我看見別人有好吃的就饞,現在不了,不知道吃什麼才香。」
「這種事兒我可說不明白。」玉萍指著俊傑說:「你還是問他吧。來,我給你盛飯。」玉萍搶下高鵬的飯碗盛了飯,在碗裡給添上炒菜送給高鵬,然後給顧雲飛盛了同樣的一碗飯。
顧雲飛接過飯碗說:「那時候的人想的和現在不一樣,喊口號過日子,不知道餓肚子,怎麼幹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