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和舅媽在車站的出口等著他們。見了面，舅媽拉著艷霞的手左看右看喜歡得不得了，口中埋怨俊傑：「你這小子，找了個漂亮對像連個口風都不露，真不像話。」
俊傑道：「舅媽，在這以前八字沒有一撇，心裡沒有底就不敢亂說呀，現在她的父母都同意了，我把她帶來，不是給你一個驚喜嗎？」
「你們處對象可以，要是結婚辦事兒就得大人出面說話，你這麼做，她那邊的老人沒挑理呀？」
「沒有，她父母都很滿意，還說要聽聽舅舅的意見。」
「俊傑，艷霞這麼漂亮，能看得上你嗎？你是不是騙了她？」
艷霞笑道：「他沒有騙我，什麼事兒都跟我說了，我是心甘情願跟他來的。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不過是農村山溝裡不懂事的女孩子，他不嫌棄我就滿足了。」
「農村怎麼啦？城裡人吃的糧食是自己種的嗎？你對他好算他燒高香了。」舅媽拉著艷霞手又說：「咱們走，回去說話。」
俊傑和舅舅落在後邊。俊傑問道：「舅，你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生我氣啦？」
「我是有點兒生氣。你和她相處也就是在龍灣的那段日子吧？以後你沒去龍灣，又是怎麼聯繫上的？如果是以前處的，這麼長時間為什麼不告訴我？」
「舅，我和她的事兒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她頭上添的傷疤是俺倆經歷痛苦的見證。那時候，我們處得挺好的，好幾次我都想帶她來見你。沒想到因為當知青代表的事兒把我媽的歷史翻出來，這一下子炸了鍋，二嬸和她的叔嬸說什麼也不同意，還逼著她和肖連榮訂親，二嬸還打了她，她一下子摔倒了，昏迷好幾天才緩過來。」
「你說知青代表是怎麼回事兒？那個肖連榮是不是大隊副主任？我認識他。」
「肖連榮是副主任，他還管青年點。大隊推薦我當知識青年積極分子代表，上縣裡參加那次表彰大會，公社搞代表資格審查，一下子查出我媽有歷史問題，那時候肖連榮就想娶艷霞，知道俺倆搞對象就拚命使壞，拿我媽的事兒做文章，把我好個整，艷霞也跟著受了很多苦，受了傷……」
俊傑停了停，歎了口氣又說道：「就是因為她的傷，我差點兒殺了肖連榮。我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告訴你，是怕你再為我操心，以前讓你操心的事兒太多了，這次我寧願自己兜著。現在這些事兒總算過去了，我只帶來好的結果。舅，我這麼說了，還生氣嗎？」
舅舅笑了笑，說：「你找對象是大喜事，找的又是漂亮的對象，我就不能生氣了。我去她家的時候，只把她看成一個勤快懂事兒的小姑娘，沒想到成了你的對象。現在你和肖連榮的關係怎麼樣？」
「俺倆是連襟，那個在咱家吃過飯的張玉萍嫁給他了，現在有了小孩兒，過的挺好。俺倆之間的矛盾也解決了，誰也不記恨誰，沒事了。」
「那就好，玉萍姑娘長得也漂亮，和肖連榮挺般配。農村女孩子節儉，會過日子，我對你們相處沒意見。以後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想是想了，可沒怎麼想好。我的意思，今年不能回城就準備在雙河那邊安家了，我不想拖下去。這次回來就想和你商量這件事。」
「那結婚的日子就定不下來了……過兩天我抽空去一趟龍灣，和她的父母先把事情定下來，其餘的慢慢商量吧。你只管和她好好處，別讓她有找個城裡人就低人一等的感覺，那就沒意思了，對她是個傷害。」
「舅，我在工地惹了點兒麻煩把工作弄丟了，回來一直沒敢告訴你，只好讓供銷社的李叔給你打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
「老李沒說明白，你到底惹了什麼麻煩？」
「我和師傅利用工休時間到工地周圍農村找活幹，蓋房子砌院牆掙了點兒錢，沒想到臨海市下來一個工作組，搞什麼反擊右傾翻案風，說我幹的是黑包工，是搞資本主義，硬把我攆出工地。工作組裡有個叫欒耀宗的，以前在龍原是劉志濤手下的人，不知道怎麼跑到臨海成了工作組的人了，他專門調查了我幹活掙錢的事兒，還把我媽扯出來整我，我也沒客氣，狠狠揍了他一頓。」
「你怎麼又打人？以前的教訓不夠嗎？」
「他要是不提我媽就不能挨揍！他是劉志濤，哼，當時就不能讓他得好。」
世清停下腳步，看著俊傑說：「你現在怎麼還說這種傻話？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應該懂點兒世道哇。」
「我心裡都明白，要不的話當時就能把欒耀宗殺了。我媽在縣城的最後一天晚上就是他審問的，具體情況我從他嘴裡都弄清楚了，我媽確實是解放軍救走的。欒耀宗要是知道我媽在什麼地方就好了，我不但不揍他還會重重賞他。現在能找到我媽該有多好，我要讓她好好享福，什麼活兒也不讓她幹。」
「沒把你師傅牽扯到你幹活掙錢的事兒裡嗎？」
「我把所有的事兒都攬過來了，我告訴那個姓欒的，只要他再敢牽扯到我師傅，挨揍是小事兒，我肯定讓他不得好死。這小子嚇壞了，把他調查我的材料給了我，還說他會擺平這件事兒，保證不找師傅的麻煩，所以我才放了他。」
「那你回公司的希望一點兒也沒有嗎？辦沒辦什麼手續？」
「什麼手續也沒辦，我打了欒耀宗就跑回來了。我估計回公司的希望沒有了，我干私活的事兒是一幫當地瓦匠檢舉的，我回去他們還會揪著不放，那還得連累師傅。現在我也不想回去了，大隊姜主任讓我組織瓦工隊，開春就出去幹活。現在我有技術，掙錢不成問題，能養家就行了。」
「公司找沒找過你？你沒問問師傅嗎？」
「公司沒找過我，也沒和師傅打聽這件事。」
「沒辦手續不能算開除，公司那邊可能還沒時間處理這件事，那咱們把眼前的事兒辦了再說。昨天接到你的電話，得到你們要來的消息，你舅媽高興極了，明天要帶你對像去洗澡，去買衣服，早早開始準備飯菜，嘮叨半夜都沒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