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坐到沙發上便表了態:不是來看寵寵的,也不是來看鄭國的,更不是來看我的,他們來只是想把寵寵抱走,這個寵寵是他們鄭家的血脈,絕對不能由一個殘疾人撫養長大!
我不記得當時鄭國的神情,我只記得我笑了,冷到骨子裡的那種笑,我狠狠地笑著:「憑什麼?這個孩子是我這個殘疾人生下來的,他與我血脈相連,誰都別想抱走!」
鄭國媽站了起來,人高馬大的她登登幾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在我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劈手就把寵寵搶了過去。粗暴的動作讓睡夢中的寵寵猛的驚醒:「哇哇」地哭了起來。
我傻了,失去了意識一般機械地伸出手去:「還給我!」
老太太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對老頭兒說了聲:「走!」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我急了,用盡全身力氣衝到門口擋住大門:「寵寵,給我。」
在老太太冷冷的目光下,老頭兒過來拉我,想讓我把門兒讓開,可我怎麼能讓,那是我的寵寵,是我懷胎十月,忍著分娩的疼痛才生下來的寵寵啊。他那麼小,根本什麼都不懂,怎麼能讓他被別人搶走?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避免寵寵被搶走的惡運?求助的目光移到鄭國身上,他木木地站著,傻了一般。
「鄭國,不能讓他們把寵寵抱走呀。」我瘋了般地叫他,嗓子都帶了嘶啞,可鄭國卻只是站著,臉上的表情始終如一的默然:「那也是他們的孫子啊。」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我沒想到鄭國居然是這種想法,對,寵寵是他們的孫子,可寵寵是我們的兒子啊,你就能那麼狠心地看著他們把你的兒子搶走嗎?我顧不上質問鄭國,我只是死死地擋著門,緊緊地盯著寵寵,我知道我此時是孤立無媛了,我必須依靠自己把寵寵給留下,於是我不管不顧地跪了下去:「求求你們……」
「讓開!」老太太一手抱著寵寵一手開始拉我,我所能做的只是拼盡了全力的、跪坐在地上,手拉著門把手,努力使自己成為一道堅實的圍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我的寵寵留在這個圍牆裡。老頭兒過來拉我了,鄭國也來拉我,我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那裡沒有我所熟知的溫吞,有的只是漠然與不奈。這種時候,他竟然是不耐煩的?
我再次感覺我們之間是有距離的,不管如何忽略,那距離都始終存在,他不曾因為我的堅持而放棄他的漠然,而我也不能因為他的漠然而放棄自己的堅持。
在我直直的目光中,鄭國終於放開搭在我身上的手,轉身離開。看到鄭國放手,他爸更加用力,我的整個身體已經要被他整個拎起來了,我覺得恐懼,害怕,無所依靠,可是這種時候我除了哭,除了求,再無他法。
此時,家裡已然一片混亂,哭聲,罵聲,喝斥聲,聲聲入耳。鄭國媽媽甚至還伸出腳來踢我,一下一下踢在我的大腿上,疼得受不了時,我嘶啞著聲音對鄭國說:「我恨你,我恨你,如果寵寵被搶走,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了,有人從門縫裡擠了進來。早已哭得脫力求得脫力的我,癱在門前,把目光移向來人。看清楚來人是靈兒以後,我的淚水再一次洶湧。
「你們在幹什麼?」靈兒怒容滿面,反手把門鎖上,然後蹲下來扶我。
「他們要抱走寵寵!」我急急地解釋,生怕靈兒一不留神把房門讓開。
「哦,原來是這樣呀。好呀。想抱寵寵?那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一邊說一邊用力我扶起來,像我一般的冷笑:「姐,你放心吧,我朋友在後面呢,不怕,啊。」
鄭國媽不依不饒地站在我們姐妹面前,隨時準備開門,靈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靈兒太有氣勢還是怎麼的,總之鄭國媽居然後退了一步。靈兒又冷笑了幾聲,然後扶著我,示意我到沙發上坐下,我雖不願意,卻奈何沒有她的力氣大。
見我們離開,老太太立刻伸手準備開門了,我的心緊緊的揪著,死命地推著靈兒,希望她能去阻止。
可靈兒胸有成竹地坐著,聲音像帶了冰的寒劍一般:「膽子夠大的,不過你放心,跟我一起過來的可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
老太太伸出的手停在門口,眼睛移到門鏡上往外看了看:「小丫頭,你別騙我,外面根本沒有一個人。」
「是嗎?呵呵,那你就出去吧。」
靈兒說得鎮定,語氣輕鬆得很。想必她真的是帶了幫手過來的,不過,這件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她又怎麼會知道,居然還帶有人手呢?也許是她的同學朋友吧。我這麼想著。
鄭國媽站在門口猶豫起來,她是想出去的,可是她又怕靈兒果然帶了人的話,別說帶不走寵寵,只怕自己身上也少不了挨幾下拳腳,思來想去好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了鄭國,於是轉過身:「鄭國,你出去看看。」
一直呆呆站著的鄭國,居然真的開始移動腳步。我心中的冷意隨著他這一步的踏出,變得越發的寒冷凜冽。
靈兒冷笑一聲:「姐夫,你還吃著奶呢吧?」
鄭國聽到靈兒的諷刺,頓住了腳步。
靈兒繼續說:「自己的孩子你都保護不了,有什麼資格做孩子的爸爸?你家老太太既然那麼想要個吃奶的娃娃,我看不如把寵寵留下,你跟著回去得了。反正都是吃奶的,想必老太太也沒什麼好不滿意的!」
這句話一出,屋裡頓時炸了鍋,老太太首先不依,嘴裡直罵靈兒是小蹄子。
靈兒無視老太太的撒潑,目光盯著鄭國繼續冷笑:「鄭國,我可告訴你,這寵寵雖說是我姐的,可也是你的,你家什麼條件,我不知道,但你知道。你真想讓寵寵跟著你家老太太回去嗎?一天三頓喝小米湯?還是打算讓你家老太太吃點下奶的藥來奶寵寵?」
鄭國被這一通搶白唬得一愣,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老太太口中依舊不乾不淨地罵著靈兒,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勁兒,伸手就拉開了門。我的心猛的一揪,眼睜睜著看著她出去。急得只張嘴出不了聲。
然而下一分鐘,老太太便退了回來,跟著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警察,一男一女,穿著全套的制服,一臉威嚴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