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默默地吃了一會兒,爸爸才開口:「親家,這次請你們過來吧,主要是想著商量商量把倆孩子的事兒給辦了,畢竟是孩子們一生的大事,沒有那道程序,我們當父母的心裡也不好受不是?」
鄭國爸媽停下了筷子,沉默著對視了一眼,老太太才開口:「當然了,現在城裡的行情,我們那裡也是聽說過的,可這一辦事,你們就又該破費了……」
話說到這兒,我們都有點迷茫,怎麼我們就又該破費了呢?不過,老太太很快就跟著解釋了:「聽說城裡嫁閨女有陪房子的,有陪車子的,有錢點兒的房子車子都陪了。我們農村人實在,對於車不車的不講究,只要小國在L城有個自己的房子,我們也就滿足了。」
一番話下來,我爸媽和我都傻了眼兒了。什麼時候,我們國家的風俗改成這樣兒的了,前幾年不是還有因為彩禮一事而打官司的嗎?怎麼忽然就成了女方陪嫁了……
媽媽的笑臉也漸漸的冷了:「老姐姐,你們農村人了不得啊,算盤打得蠻好的。」
鄭國媽的臉色難看了:「大妹子,這話是怎麼說的?其實以我們鄭國的條件,何必非要找一個不健全的媳婦兒……」
我笑了,不顧鄭國的哀求站了起來:「阿姨,我知道,你們家鄭國呢,各方各面都是好的,你們呢,就指著他給你們找一個四肢健全,頭腦精明,有房有車,願意倒貼的冤大頭呢。這種願意是美好的,我贊成。所以,為了不耽誤你們實現偉大的夢想,我決定明天就跟去把結婚證給換了,就讓你們家鄭國以自由之身,去找你們夢想中的冤大頭吧。」
說完,我走到爸爸媽媽面前:「爸,媽,我們走吧。不在這兒耽誤人家做白日夢了。」
鄭國的臉色在我的一番話中由青變黑由黑變青,嘴唇微微哆嗦著,像一片顫抖在秋風中的枯葉。我有一瞬間的不忍,但轉眼看到他家人的嘴臉,忽然覺得我做的說的比起他們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出了包間的門。爸爸有點兒生氣地訓斥我:「杜鵑兒,你鬧什麼?你說你們證都領了,就已經是結婚了,哪兒有結婚才幾天就去離婚的!」
「爸,你沒聽到他媽說的話嗎?我們還要給他們家車子房子,我犯得著這麼上趕著去貼他嗎?」
「那也不能剛結婚就離婚啊!」媽媽歎氣。
「你媽說得對,雖然他爸媽確實過份,可想想,將來跟你一起過日子的是鄭國,鄭國這個孩子,我覺得還是不錯的。」
「他就是再好,有了這樣的爸爸媽媽,我也不想要了,否則的話,我會憋屈死的。」
我們正說著的時候,鄭國追了出來,一把拉住我爸媽的胳膊:「爸媽!對不起。」
爸爸歎了口氣,示意他跟我說。
他走到我面前,聲音哽咽著:「杜鵑兒,你不要那麼衝動!」
「衝動嗎?呵呵,我這算是衝動嗎?我倒想知道你到底用什麼理由說服了你媽到這兒來?她既沒有承認我,也沒有尊重我,我怎麼可能不衝動?」
「可是,將來一起過日子的是我們啊,你何必那麼在意他們的說法!」
「不是我在意,是你根本就沒有說服他們放棄成見!」
鄭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下頜隱隱發抖,那種說不出的痛苦難過讓我心生不忍,可即使再不忍心,我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妥協:「現在不是你和我這麼簡單的問題了,還記得我們以前討論的那個話題嗎?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但結婚是兩個家族的事情,現在是你的媽媽,她根本就不願意你跟我結婚,明白嗎?」
鄭國沉默著,眼中的無奈與感傷濃郁得讓人悲哀。
我想了想,又說到:「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話,也行,只要你能改變你爸媽的主意。讓他們少說什麼車子房子的歪理,我爸媽都還沒問你家要彩禮呢。」
這次雙方家長的會晤就這麼不歡而散,可鄭國依然天天到我家來,還是做飯、涮碗、洗衣服,不管是什麼活兒,搶著就干。
漸漸的,在爸媽的勸說中,我的心也軟了。當你面對那麼一個老實的男人,當你無論怎麼樣惡語相向,他都笑臉相迎時,任何人都不可能繼續狠下心,何況,我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主兒。
鄭國到底也沒能改變他爸媽的主意,他們仍然堅持如果我們家不出房子,就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如果鄭國一意孤行要與我結婚,他們就不再認鄭國這個兒子!
可我還是決定要嫁給他,就像鄭國說的那樣,是我們倆過日子,跟他的爸媽又有什麼關係?
於是我就想,好吧,他們同不同意的沒關係,鄭國喜歡就好,我開心就好,何必非要為了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鬱悶連連。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決定是對還是錯,我只是以為既然他們已經擺明了跟鄭國撇清關係,那麼自然也就跟我沒關係了,既然已經沒關係了,那麼當然不可能影響到我們的生活。
得知我要結婚的消息後,陳琳興奮得比自己要嫁人還開心,每天拉著我採辦東西,整個L城的商場都被我們逛了個遍。她一向是大手筆的,光是床上用品就一次給我買了四套,一季一套,顏色花樣各不相同。
「陳琳,別再買了,我養老的錢都要被你敗光了!」我苦著臉反對。
「誰說要用你的錢了,這些全是我送你的!」她回答得漫不經心。
我卻聽得吃驚:「你送我??大姐,我知道你有錢,可是你再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啊!你當是你在嫁女兒嗎?」
陳琳笑得跟抽風似的:「差不多,我覺得把你嫁出去以後,我的心事終於可以了了!」
我在她的笑聲中再次感謝老天送給我這麼一位朋友,一位拿我當自己親姐妹的朋友。
靈兒很乾脆地往我的卡裡打了一筆錢,說她估計在我婚禮前回不來了,讓我自己看著缺什麼就買什麼,不用為她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