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兒不哭 第三部分 重逢
    他還是以前的模樣,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臉瘦了些,更成熟了,眉眼清俊依然,不具有尖銳的攻擊性,卻讓人久久難以忘懷。他的神色仍然是淡漠的,舉手投足間,給人以難得的妥帖之感。我定定地盯著他,帶著一點點的貪婪,我以為隔著那巨大的盆栽,他應該發覺不了我的視線。

    沒想到他居然轉了身過來,目光一下子與我的撞在一起。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這些天的不安寧原來都是因為他,因為趙言曾經說過他們要結婚了,就在這個冬天的聖誕節。雖然我覺得趙言在說謊,可是只要他們在一起了,結婚就是早晚的問題。一旦想到,他將會抱著另外一個女子恩恩愛愛,我的心就莫名其妙的難過。

    你看現在,他們不就親親密密地一起來吃飯了嗎?

    李子銘的目光隔著寬大的綠色葉子,跟我的糾纏在一起。我想移開目光,可這該死的目光卻像抹了強力膠一般,死活不願意移開。

    直到他身邊的趙言疑惑地望過來,直到他的目光收回。我聽到我心裡長吁了一口氣。

    望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我覺得自己的心再次被抽空了,我笑,滿臉淚水地笑著對坐在對面的陳琳說:「你看,感冒就是這麼討厭,忽然就讓人流淚!」

    陳琳垂下目光,專注地望著眼前的藍山咖啡。

    對於李子銘,我從來沒有逼著自己去忘記他,倒不是不想忘,而是我知道這種事情越是逼迫越是事與願違,不忘又如何?所以我只是把他放在心裡,然後盡可能地找些事情,讓自己沒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去回憶。

    沈銘耀曾經很認真地對我說過:「結束一段感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

    我笑著搖了搖頭:「那樣,便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另一段感情投注者的不負責任。」

    沈銘耀便皺緊了眉頭不再理我。

    爸媽開始有意無意地提及我的感情問題,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我對於沈銘耀和鄭國這兩個男孩兒的印象。我統統裝糊塗搪塞了過去。我想我還沒準備好接受另外一段感情。

    因為我總是會想起李子銘。我希望在我的另一段感情裡,仍然能有一位像他那樣王子般的人物出現。他願意陪我在紅塵裡奔波,願意跟我白頭到老。中間沒有那麼多的是非得失計較。沒有關於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這種複雜的哲學辯證關係。

    我也曾經仔細地比較著我所認識的幾個男孩兒:沈銘耀、李子銘、鄭國,前兩個無疑是天之驕子,有著不可限量的前途,跟他們在一起時,我大多數時間用於傾聽,然後盡可能地去接近他們的世界。

    而與鄭國一起時,他的平常普通,他的老實木訥,他的不善言辭,他的忠厚肯幹,讓我產生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有時候我還會想或許這才是正常的吧,沒有那麼遙不可及,只要我願意,伸手便可抓住的正常的一個男人。

    那麼,我願意接受他嗎?我不知道,雖然對他的好感日益增加,可是我卻始終沒有那種愛的欲、望。

    幸而,這些事情不是考試,不必我在一百二十分鐘內給出肯定的答案。所以我就隨波逐流地將它放到了一邊。

    沒過幾天,老闆接了一批賀年卡業務,挺漂亮的卡片,寫上幾句祝福語,然後寫信封,再裝進去,封好口即可。雖然不難,可工作量大,幾千張的卡片想在一周左右寄完,難度還是很大的。為了能及時完成任務,老闆特意招了兩個臨時工前來幫忙,而作為正式員工的我更是需要加班到深夜。

    加班我倒不怕,怕的是在黑漆漆的夜裡路過那個菜市場。幾天前,也不知道是誰家的搗蛋鬼居然把菜市場裡唯一的一盞路燈給砸壞了,這裡本來就亂,路燈壞了也沒人來修,反正大家晚上都散了,留在這裡了除了流浪的小貓小狗,也沒有其它的活物,所以有沒有路燈,好像也沒多重要。

    可如果不穿過菜市場,我就要沿著大馬路多繞近兩千米的距離才能到達我家所在的那個小區。為了安全,我繞。

    趕著最後一班公交,下了車拐個彎,順著大路開始拚命地往家趕,兩千米的距離啊,得走老半天才行。

    好容易到了家,媽媽驚訝地問我:「咦,怎麼就你一個人?」

    我愣,難道還應該有別人嗎?

    「鄭國說他去接你的啊。」

    我疑惑,沒見到他啊。又一想,壞了,這傢伙不會在菜市場門口等吧?拿了手電匆匆趕到菜市場,他果然站在那裡,凍得跟個鵪鶉似的,縮手縮腳地向大路上張望。那個不太挺撥的身影在那一刻,讓我感覺到了一種溫暖的氣息。

    我叫了他一聲,他惦惦地跑過來,咧嘴笑著:「你從哪兒過來的,我咋沒看到你呢!走,快回去吧,冷得很。」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想要給我披上。

    我搖了搖頭,把外套重新塞到他懷裡:「我不冷,還是你穿上吧,站了很久了吧?」

    他憨厚地笑著:「不久,才一會兒。你繞遠了?」

    我藉著手電的光芒看到了他一雙凍得通紅的手。這個傻瓜,到底等了多久呢。

    「以後別繞了,我每天到這裡來接你。主要是我沒車,要是有車,我就到你們公司樓下接你了。」說完又笑著推過自行車,把懷裡的外套墊在車後座上:「快坐下!」

    我看著後座上的外套,感覺自己心裡有一根弦被輕輕地撥了一下,錚錚地響。

    此後的幾天,他果然每天晚上在菜場門口等我,然後騎了自行車帶著我送我到樓下,再離開。

    坐在他自行車後座上,我覺得自己很平靜,似乎生活就該是這樣的,沒有豪車美宅,有的只是一個疼你到骨子裡的男人,他會在寒冷的冬天裡,吹著冷風等在你回家的路口,就為了不讓你害怕那一段黑暗的路程。

    漸漸的,我看鄭國的眼神開始帶了些柔情。

    我想陳琳說得不錯,鄭國這樣的男人,會讓人從心裡生出一種過日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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