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考試的時間越來越緊,既然回到了公司,我當然不可能把課本帶到辦公室裡去看,所以跟沈銘耀分別之後,我連著看了大半夜的書。以至於連累到白天工作時頭居然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杜鵑兒,李總請你到他辦公室一趟。」
到了李子銘的辦公室。他微笑著問我:「記過會議記錄嗎?」
我搖頭。
「速記呢?會嗎?」
我仍然搖頭。
他遞給我一枝筆:「這是錄音筆,待會兒,公司會要開一個緊急會議,你去做一下會議記錄,不要說不會,能記住的記下來,記不住的就先錄下來,在下午下班前整理好交給我就行了。」
「為什麼讓我去?」
「我信不過別人。」
會議室裡。
公司的頭頭腦腦到得很是齊全。
這次的議題居然是公司生產線的問題,因為機器年限已到,需要更新換代,可是原本有著良好合作關係的那家公司卻拒絕了合作。而備選的幾家公司的報價卻都無一例外地超出了公司的預算。
一群人討論來討論去,最終扒拉出兩家公司來,一家國內,一家國外。國內的死搬著價格不放鬆,國外的也是寸金不讓。
在討論研究了將近一個小時以後,一位看起來頗有些精英氣質的中年男人一口咬定要到國外進貨,說話的時候目光裡還帶著一絲不恥和譏笑:「還有什麼好討論的,國外的起碼要比國內便宜兩成以上。而且質量什麼的更有保障一些。」
我不明白他的譏笑從何而來,不過,他給我的感覺卻又是正直而且坦蕩的。
我在心裡默默計算著,如果加上關稅運費等等項目支出,只怕比在國內購買還要再貴上一成左右。真不知道他那坦蕩的感覺是怎麼地出來的。
更可疑的是,這些大家明明都知道的東西,卻沒有人提出質疑。最終,會議以李子銘的一句我再考慮考慮結束了。
回到辦公室,我帶上耳機聽著錄音整理會議記錄時發現一個問題,國內的那家雖然價格高,但是口碑似乎很好,公司裡的頭腦們都偏向於他,而國外的那家公司,顯然只是一個陪襯。既然只是一個陪襯,大家幹嘛不直接否決了,還要一本正經地研究來研究去的?聰明如李子銘怎麼會聽不出這些?
國內這家公司的報價,我不太明白。於是打了電話給沈銘耀。沈銘耀一聽就大笑起來:「你傻啊,真以為他是口碑好?他是給你們公司那些頭腦們行賄了,照你說的這規模,行賄的數目估計不少,所以他才敢把價格提那麼高啊。」
我恍然大悟,難怪那種中年精英會如此譏笑與坦蕩,那是因為他根本不屑於跟別人為伍。難怪自始至終,李子銘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子凍得死人的冰冷氣息。
如果我是一個老闆,自己的下屬集體受賄,我也不會開心的。總不能一下子全開了吧?那公司裡讓誰來幹活?
送會議記錄到李子銘辦公室的時候,李子銘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外面是一大團一大團的嫩綠,我知道那是垂柳抽出的嫩芽,春天的景象越來越明顯了。
「弄好了嗎?」他說。
「嗯。」我走到他身邊將材料遞到他手上。
「很可笑吧?」他轉過身:「只要人在這裡,就要學會忍氣吞聲,去接受那些原本自己深惡痛絕的存在。」
李子銘的表情很無奈,他又說:「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我只想跟你一起,開一間小店,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可是,我又不能丟下我媽媽辛苦創建的事業,我不但不能丟下,而且還要秉乘她的意願,讓公司早日上市!杜鵑兒,你能理解我嗎?我是真的很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