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聖回頭對著幾名親衛部下手一揮,隨便道: 「下馬安營,以後大事小情聽懷捷號令。」不再理會大家,轉身獨自面一片鋪天蓋地的黃沙,默然出神。
懷捷專著地指揮著幾名軍親衛安放好水囊,搭好幾座圓頂帳篷。才拿了一包乾糧向劉聖走去,他們肩並肩地坐在一起。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懷捷突然問。
劉聖看他知道滿不過他,也不費力假裝聽不懂他的話。直接道:「今夜。」
「要是你找不到她呢?」懷捷繼續問,聲音平穩。
「一年找不到,兩年,兩年找不到十年,時間由她決定。」劉聖臉上剛毅堅定,神色斐然,彷彿十年只是彈指即過。
「不完全是時間問題,找不到可以有很多因素。」懷捷提醒他。
劉聖悶不吭聲,好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那就讓她來找我好了。」
懷捷點點頭,神色自若、話音平穩:「如果你時刻面臨危機,隨時掙扎在死亡線上,有可能。」
劉聖黑瞳裡閃過一絲溫柔和懊惱,僵笑道:「希望不需要。」
懷捷沉默,下顎不自覺地緊繃,知道她不喜歡這種方式,可是除了這樣,茫茫人海他們該拿她怎麼辦。
劉聖也沉默下來,只一會,他忽然回過看著身後那一百多號兵士,對懷捷命令道:「今晚開始他們就是你的責任,不管面對什麼,你都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他們帶回家。」
懷捷哼了一聲,低聲地:「你帶幾個人。」看看劉聖繼續道:「如果不帶人你自己也不用走了,我們換任務。」
劉聖猶豫一下,哂道:「你當我孩子,出門還要帶個奶媽。」
這一句話讓懷捷氣急,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吞回肚子,站起身打算離開。
劉聖見裝知扭不過他,苦惱道:「讓丁家兄弟跟著我,人太多反爾不安全。」
懷捷聽了他的回答,身形一頓不在多言,也不回頭,顯然已接受了他的安排,腳踩黃沙大步走向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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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追放馬奔駛,冷風吹在單薄的肩上,頹廢麻木全無寒冷感覺,只是想到劉聖醒來發現自己不辭而別,不知會是什麼心情,頓時有如所千金重的石頭束縛了自己的心。伏在馬背上心力交疲下痛哭失聲,而那一氣奔馳數十里地,早已筋疲力盡的馬匹,此時沒了主人沒命價的鞭打催踢,前腿一軟跪倒在地。
一下將整日不飲不食的辛追從馬上摔落在黃沙之中。好半晌胸口塞悶,氣喘難當的辛追才忍著身上巨痛強行支撐著身體勉力爬起身。
四顧,打量週遭情景,只見西北角上血紅的夕陽之旁,升起一朵朵迷迷濛濛的五色雲霧。那黃五色云云霧變化大得好快,不到一頓飯時分,已將半邊天都遮住了雲霧中心,淡藍色光芒不住地晃動閃爍,如浪淘翻滾越過似血夕陽直洩而下,片刻之間整片雲霧連綿不斷,宛如高壩溢水,銀河倒流,迴旋處峰巒魏魏、嫣紅點點、騰騰水霧、渺渺煙雲中似有網狀公路交織,與青山翠壁相互襯托,連接起院落、高樓、喧鬧的集市。時隱時現的世外仙竟,景色之奇麗,感覺之親切熟悉,不由另辛追心駛神往。
昏昏欲睡中辛追驚駭凝神,眼前影像漸漸清晰,青山綠水、高樓大廈、寬大的馬路、疾駛的車流、一陣陣急躁的喇叭,以及那兩條熟悉的銀光閃爍的巨蟒,依然蜿蜒於大河兩岸,護衛著兩岸鱗次櫛比的城區。
辛追順著那熟悉的六座護欄壩,滑過層疊的水庫、瀑布(此景「從上看,是座座水庫;從下看,是道道瀑布。)急切的收索。
越過平滑如鏡的河面後,是條很繁華的街道,穿著時髦的人們(二十一世紀的服裝)三三兩兩的在街道上行走。
街道兩旁裝修潔淨整齊的店面裡傳出,鋪天蓋地的流行音樂充斥整個街道。公交車一停一起,忙碌的工薪族手提時尚的公文包穿梭其中。
辛追茫然的望著那熱鬧非凡的現代都市,一時間竟不知身在何處。突然一個酷似劉聖的樣貌神情的年輕男子,走進辛追視線。辛追一愣,目光貪婪的追逐著他一身隨意白色休閒T恤的身影。
只見他急匆匆走過兩條街道,停在一個小區門外外踱來踱去,盯著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陷入沉思。直到一個眨著大大眼睛的長髮俏麗女孩走進他的身邊,他才笑著揉揉她的發頂,毫不猶豫的給她一個結實而親熱的擁抱。然後轉身走向小區一棟近門的樓房。
辛追用目光追隨著墨風和童謠魂牽夢繞的身影,穿過熟悉的門窗,看見華發早生的爸爸媽媽,佝僂著背,雙手顫抖,彎腰擦拭著自己久久不動的身體。而才進門的墨風和童謠,則一言不發,只是熟練地接過老人剩下的工作。
房間裡很靜,四個人都不說話,只有他們每一個看著自己的面孔上,都流露出相同的充滿了心痛的柔情。
淚水在辛追臉上瘋狂的流淌,一個意念讓辛追驀地站起身,拚命向著影像跑去,這一刻她是那樣想念墨風、想念妹妹、想念爸爸媽媽。
一股股疾風刮來,帶起大片大片黃沙,只吹得她滿口滿鼻都是沙土,虛弱的身體控制不住前傾,下半截的叫喊聲再也發不出來,只能無力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黃沙晃動中變的迷糊、虛幻、漂浮、最後消失。
悲涼絕望籠罩荒蕪的沙漠,寒風恐懼瑟瑟入骨。
辛追在陣陣錐心般難過中,前塵往事、恩怨離愁一齊絞在心頭,使她木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極度慌亂迷茫中一個想法電光石火地閃過她的腦際,海市蜃樓。
她剛才看見的景象定然是,二十一世紀曾無數次在網絡上看見瞭解到的沙漠奇景,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