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和懷捷同時吁出一口氣欣然道:「得令。」他們還真怕劉聖這時還會心軟。
夕陽脫離地平的糾纏,沉入大地,黑夜緩緩籠罩時,聖王軍營經過一翻周密佈置,懷捷帶了數名聖王近衛於跟蹤者和內奸接頭時,一舉抓獲,摸清敵情後將隊伍悄悄退出營地,趁著夜色和風雪分批躲在堆堆亂石之後,養精蓄銳,守候著敵人的偷襲。
這中間必須一提的是:辛追在安頓好青兒和小武恆後,跑來管劉聖和懷捷要了十幾名親衛兵,跟著她在營地內外穿進穿出。
寒風刮過大地,地面上的積雪隨著強風冰屑般扑打在箭手身上,帳外沒有半點燈火的營地孤零冷清。
躲在佈於營帳外隱蔽坑穴裡的懷捷、劉聖及親兵在趕了一整天路後,又在外面苦撐了半夜。就在大家均感覺疲憊不堪,手腳麻木的時候,蹄聲隱隱傳來。
經過嚴格訓練的兵士精神大振下,悄悄爬起身,凝目齊朝蹄聲來處望去。雪花漫天中,遠處一隊人馬,緩馳悄至。
劉聖與懷捷對看一眼,驚異道:「五百至六百人。」
懷捷點點頭,看向劉聖微有憂慮的面孔,冷冷道:「我們人數雖少,但無不精擅襲擊夜戰之術,殺傷力均能以一當十。」
劉聖仔細看了他一會,好奇道:「前夜我們挖坑穴時,辛妹帶了幾個人在忙什麼?」
笑意爬上懷捷冰冷的面孔,笑道:「她神秘秘說要速凍烤肉,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劉聖愕然。
而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接任何任務的蕭延一語不發,轉身走出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黑暗中,百條黑影無聲無息由營帳外靈巧無比地移近,分成小隊散開,將空帳團團包圍。然後打個手勢,躡手躡足挑開圍結鑽了進去。幾聲悶哼傳來,埋伏的聖親衛隊精神大振,
怒焰狂湧的火勢在懷捷發出攻擊暗號後,百箭齊發。
偷襲者驚呼聲響起時,以有半數人在沒搞清狀況的情況去到了閻王殿報道。而趁黑專進帳篷的人腳下一空,等醒悟有陷阱時,已紛紛被井內豎立的兵器刺穿慘嘶倒地。上面接連多下落的人運氣好沒被貫穿的,拚命想爬出來才發現井邊冰水滑不留手,就算是生出翅膀也難有立足之地。
殺聲震天中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辛追帶了她要的幾個人不知忽然從什麼地方專了出來,「嗤嗤」聲響火箭劃過天空,抹上油的營帳乾草一遇到火,立即蔓延起來。
風大火急火苗四竄,不用辛追他們繼續射出火箭,北風呼嘯下,辛追等有意堆置的荊棘、草根迅速起火,乘著風勢接連波及燃燒。
而發現情況不妙深怕捲入火舌的敵人,紛紛轉身想要逃離,慌亂中風雪濃煙不辨方向,腳下又被忽然出現的繩索絆倒,如切瓜般被劉聖、懷捷等掀翻在地。
昏沉的大地被寒風一陣一陣掀起的火海照亮,兵刃交擊聲夾雜連天慘號,白色雪原被全身痙攣的屍體染上猩紅斑斑,有若人間地獄,教人觸目驚心。
聖王親衛隊精神抖擻,抓緊機會進營地亂箭飛射,敵人慘叫驚呼聲中前仆後繼地逐一倒下,不片晌地上已滿是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敵人,情況慘烈至極。
天色漸明,火苗被焦土替代,除了空氣中依然瀰漫的血腥和火焰的味道,四周靜的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辛追癱坐,目視不再屍山堆積體的戰場,眼眸中一片空茫。
劉聖和懷捷從不同方向走來,急速向她跑去。武懷捷看見劉聖後身子一頓,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看著他奔至辛追身旁輕輕將她擁進懷中,怔了半晌,轉身悄悄退至一方沒人注意的角落。
劉聖望著辛追如武藝高強手持大刀的孩童,手起刀落後又不敢面對後果的恐懼,知在她心裡戰爭一直只是故事或過家家般遊戲畫面,想和做以及結果都只是不連貫血腥之想像。她只是按照急智去做,去安排,卻不能接受之結果。因此 ,當她真正目睹這一殘酷現實後,忽然升起的內疚、自責、不知所措等心態,若無針對疏導,她的精神很可能導致崩潰。
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將她擁進懷中,試圖使她忘記搖曳在腦海那些恐怖記憶。
辛追抬起頭,像在硝煙中搖曳著的幽靈,沒有生命,有的只是呆滯得彷彿沒有靈魂的屍體。
「我殺了好多人……」她澀澀慘笑,聲音破碎不堪:「我是魔鬼。」對於來古代之前從沒參與過戰爭沒接觸過面對面與同類進行死亡角逐的她,現在連自己都對她是恐怖惡魔的說法堅信不疑。
劉聖驚愕地定在那裡,在她親眼目睹戰場怵目驚心的恐怖後,完全沒有能力讓她的思緒脫離腦已經定格的畫面。
血腥味依然飄散在空氣中,辛追面對劉聖,眼中漂浮、重複地放映那個霎時發生的在血腥和火焰中,垂死掙扎的一張張猙獰恐懼的面孔及一不斷倒下的冰冷的屍體。
一名聖衛隊兵士走過來停在他們身邊,劉聖知道隊伍該起程了,因為誰也不能確定這場戰鬥是不是真的使敵人全軍覆沒,留在這裡無疑是危險和不智的選擇。
再次上路,在經過一場戰役之後,每個人的心態都各自不同。
劉聖一手持韁,一手扶在她的腰際,拉過的披風更是完全蓋住她的身子,讓她感覺不到呼嘯而過的狂風打在肌膚上的冷怵。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目光一直流連纏綿在辛追身上的劉聖茫然抬頭。
進入眼哞是一片針樹林,針樹林圍繞的地方霧氣環繞。
武懷捷策馬來到他身邊,目光掃過辛追:「我改變了行進路線,這裡有溫泉,合適駐紮。」
劉聖一挑眉,不說話,心頭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