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我懷著最後一絲希冀問道，聲音軟氣無力，這搞錯的可能有幾分，臉我自己都懷疑。
「你和姐姐長得這麼像，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不想懷疑都難。」姑姑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癟癟嘴說道。
「就是你第一次見我時說的那個故人，她是你姐姐？」我可是一直都沒忘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說過的話呢。只是，現在看來，當時她看見我時，她早就將我的身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嗯，她叫鳳碧月。」姑姑哀傷地說著，看來應該是與她這姐姐感情極好。
「這麼說來，我們還是血親，我該叫你姨姨，而不是姑姑？」我冷笑一聲，不知是自嘲多一點，還是心安多一點，總算自己還不是一個人。
她低頭默然不語，不知是在想些什麼，神情狀似悲哀，應該是在懷念我那已故的娘親吧。
「姑姑名字是叫鳳碧雪嗎？」我忽然想到那個年近花甲，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眸裡的深切思念像一條長蛇，盤旋在我的心頭。
需要有多大的意念，多大的勇氣，才能讓他忍受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無休止的想念呢？我那至親的鳳爺爺。
「你怎麼知道姑姑叫鳳碧雪？」她雖用的是疑問，但語氣平淡，不曾有任何疑惑的味道，似乎對於我知道她是誰這件事，是極為平常的。
「姑姑還記得在鳳都華興街的鳳府嗎？」
姑姑什麼都沒說，眼眶卻開始慢慢泛紅，她用很冷淡的語氣問道：「那個人……你爺爺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她和爺爺之間有什麼樣的糾葛，讓她連一聲「爹」都不願叫，我也不想去知道。
我從爹地懷中接過小傢伙，爹地抱他時間太久了，身體還沒恢復，不宜太過勞累。扶爹地回房後，才抱著小傢伙坐下，點點頭，道：「爺爺挺好的，就是太想你們了。」
「還有一件事，冷冰月是不是我的雙胞胎姐妹？她除了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一個和我一般無二的玉鐲，說我們沒有關係，給誰誰都不相信。」我用手輕拍著懷中的小傢伙，低頭輕瞟他一眼，揚上一個微微的笑容，此時他正睡得香甜。
「她是你孿生妹妹，」姑姑輕輕將眼角的晶瑩透明擦拭乾淨，抬眸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因為庶出，我自小便受盡欺凌，在家裡連丫鬟都不把我當個人看。唯有姐姐，待我極好。她雖是嫡出，從小受盡眾人疼愛，但從不嬌縱。好吃的，好穿的，自己都捨不得用，總是趁爹，大娘不注意時偷偷拿給我。」
「那一年，爹帶來一個英俊的小伙子，就是你姑丈。我幾乎和姐姐是同時喜歡上了他。讓我萬分痛苦的是，他竟是爹給姐姐定下的未婚夫，但我不敢開口，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配有任何奢望的。所以我經常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偷偷繡著喜歡的鴛鴦……後來姐姐知道後，竟然傻地選擇了離家出走……」
「聽說姐姐後來去了瀧國，在瀧國的路上認識了一個叫尹君的書生。兩人一見如故，姐姐芳心暗許，遂兩人結為了夫妻。尹君後來還做到了太傅，兩人日子倒也開始慢慢好轉。」
她將臉頰上的濕潤擦盡，聲音哽澀沙啞，似乎壓抑了多少年的苦楚，此刻突然暴發了，要一股氣地洩出來。
「藍奸相有一次去了姐姐家裡，看著姐姐貌美，起了邪心，多次都想趁姐夫不在家，霸佔了姐姐。一次，他在瀧皇耳前吹風，建議瀧皇宴請各家臣，攜帶家妻。想借此尋找機會，要了姐姐。」
「最可笑的竟是，瀧皇據說也是對姐姐一見鍾情。他還命人畫了一幅姐姐的畫像，那幅畫後來好像是落在藍奸相手裡的。瀧皇年紀大，又極喜歡姐姐，聽了奸相挑撥，竟然下旨殺了姐夫，想要強奪姐姐。」
「藍奸相帶著聖旨來到尹府，姐夫掙扎之際為姐姐爭取了時間。姐姐不願受人侮辱，又不想辜負了姐夫，將一個孩子交給信任的人，自己卻帶著你逃到了懸崖邊。我和你姑丈碰巧經過，就開了天命，幫你穿越來這個世界了……」
懷中的小傢伙已經熟睡了，我將他輕輕放到早些預備好的搖籃裡，心裡卻是一片洶湧。
「姑姑，那我娘……她是不是已經……」我終於還是不忍心說出那幾個字來。
隨著姑姑咬唇點頭的落下，我的心開始慢慢變涼。
「姐夫給你們分別取名為冰伊，冰月。你的伊取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而你妹妹取姐姐的『月』。都是愛戀姐姐的意思。」
我心裡湧上一股暖意，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聽到的唯一一件還算窩心的事。在發現和冷冰月一樣的鐲子後，我一直還以為自己是叫冷冰伊呢！
「姑姑，安剎大陸上流傳的那個預言『得紫鳳者得天下』是怎麼回事啊？」我道出了一直藏在心底裡多年的秘密，心裡忽然一陣輕鬆。
「我和你姑丈就是為了這事來的。除了這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天命不可違。」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只能回去了。只是……」我抬頭示意他看向那個方向，心一陣陣疼，「小傢伙怎麼辦？」
「孩子名字起好了嗎？」
「嗯，叫樓夢龍。」臉上是初為人母才有的幸福。
「丫頭，孩子恐怕帶不走了，他必須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