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看在他幫我們找到卷畫的份兒上,這次就先暫且放了他吧。」我一邊慢條斯理地小心收起畫卷,一邊用平淡的口吻隨口說道。
拿著畫捲走出屋子,心中湧上一股淡淡的竊喜。看來,想要找到回家的路,越來越有希望了。
可是,心口刀尖上不知為何,總有些淡淡的苦澀,夾雜著一些說不清楚的傷感。
「小然,我去辦點事,你先回去,有事我再通知你。」我將卷畫包起來藏在身後,走到城中心的位置時,停下來,扭頭對跟在我身後寸步不離的小然說道。
他臉上透著淡淡的擔憂,一點兒都不明顯。因是側著身,又被一慣的淡漠語氣所遮掩,所以不細看,根本不易察覺。
他恭敬地問道:「主人,你要去哪兒?」
心底頓時升騰起一股薄怒,我皺著眉頭,將這股薄怒壓抑到心中偏僻的一角,這才說道:「記住,不該你知道的事情永遠也別問。不要妄圖知道你不該知道的東西。那對你永遠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儘管已經盡力克制,可是出口的聲音卻仍是一如當初時的冷厲。
話一出口,忽然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禁不住產生了幾分懊悔,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
「是,主人。」雖然我的口氣冷硬,很難讓人接受,但他還是一臉平淡地說著,彷彿剛才的話並不是在說他一般,因而根本不受影響似的。但我比誰都更清楚,他一定用心記下了,甚至我每一個字句。
「如此甚好。」我腳輕點一下地,飛身離開。
不能再耽擱了,這事一定要盡快抓緊時間解決才行。
剛開始時,是因為既沒線索又沒希望,只是盲目地到處瞎摸,所以才沒能夠找到。動了心思,想留在他身邊,卻悲哀地至今才發現,那不過只是一個美麗的錯誤。現在既然又有了新的希望,那我就決不允許自己再這麼荒誕,無所事事下去了。
冥夜,既然我們的相識原本就是一個錯誤,那就讓我,親手來結束了這個錯誤吧!
我一個人不停地神思魂遊著,腦袋被亂七八糟的想法佔得滿滿的,因而根本沒有注意到跟在身後不遠的那個一路都擔心著我的人。
我一步不停地朝著風國皇宮就飛身而去。
因是夜間,宮門此時極少有人把守,我很輕易地就翻身躍過宮牆,進入了宮內。
順著熟悉的方向,朝著熟悉的宮殿——月君閣走去。
一切都還是夢中熟悉的樣子,開滿花瓣的庭院,花香撲鼻的櫻樹,純清一色的百合,以及在它的一角靜靜地開著的我最熟悉不過的月季。
空氣中迷留飄散的都還是我最熟悉的味道。可如今,已經人事全非了……
「誰?」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屋內人一個警覺,傳來一聲嬌喝。
我一閃聲,連忙藏到屋子的一個拐角處。
「娘娘,是小玉。」小玉推開門,一臉平靜地走了進去。
「小玉?本宮說過多少次了,進門之前一定要先敲門,你做什麼老是鬼鬼祟祟地。要是再有下次,可別怪本宮不顧念我們主僕這麼多年的情分!」屋內傳來一個女子狠厲的怒喝聲,如果猜得沒錯,她應該就是那個換我出了宮的,也是真正的冷冰月。只是,小玉不是說她溫文爾雅,為何現在……她竟如此大的火氣?
「是,娘娘。」小玉低頭遵從地說道,十足十的一個受欺負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丫頭樣。但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一切都不過是你一時的錯覺。
「娘娘,皇上說,如果你再不把『冷妃』的下落說出來,他定嚴懲不怠。」小玉收起眼中的冷厲,抬頭弱弱地說道。
「什麼冷妃,本宮都說了多少遍了,你還要本宮再說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本宮就是冷貴妃!」她氣得甩了下衣袖,怒氣沖沖地說道,「還有什麼事,沒事的話就給本宮退下吧。本宮累了,想先休息了。」
說罷,就頭也不回地轉身往裡屋走去。
待房間裡的吵鬧聲終於安靜下來,我才從拐角處慢慢走了出來。本想著這冷妃溫柔大方,知書答禮,和她談起事情來該是比較容易才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哎,看來眼下這事,定然十分棘手啊。
我思來想去,也拿不定個主意。既然來了,如果不進去,那豈不是白來這一遭?如果因此而遺誤了時機,豈不終生悔恨?可是若進去了,卻沒答到效果,反而因此而弄巧成拙,白白枉費了這番心思,那我……又該如何是好!
我狠命地咬咬牙,罷了,豁出去了!
快步走上前,平息了下緊張的心情,用力慢慢推開月君閣的門。
「吱嘎」一聲,門被我從外面輕輕推開。
「本宮不是說了叫你退下嗎?又是什麼事?!」冷冰月薄怒地大吼道,似乎這次回來後,她就愈加經常發怒了。有時候,連她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總覺得心裡就是有股怒火,不傾洩出來,憋在心裡就特別的難受。
可是發了火這後,又有些後悔。但到了下次,卻依然還是控制不住,依然還是想要宣洩。
她覺得整天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自己都快要瘋了。她隱隱覺得可能是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作怪,因為她總是感覺那個東西躍躍欲試似的。究竟是何東西,她說不上來,總之,不可能會是什麼好東西。
我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她身邊走去,心裡此時已翻騰成一片,可我還是故做輕鬆地不停向她靠近,因為心裡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說,囂張地在說:去吧,靠近些,再靠近些,你就可以從她身上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去吧,去吧。
那一刻,也不知是理性佔得多一點,還是感性佔得多一點,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