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呆在綺羅殿裡,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說來也怪,和母后都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了,她還是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姑且不說近日來我們婆媳兩個相處的還算不錯,單說上次剛到玄夜宮時就打破她最心愛的「水澗泉聲」,她也只是怒罵幾句,不像這次,竟然還氣得吐血……
我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能並不像我想像的那麼簡單。而且還極有可能與她口中的那個什麼鳳碧月有關,並且她是在看了我這張臉之後,才出現的異常,那麼我應該長得應該是像極了她口中的那個女人。照這麼說來,樓冥夜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而且還是有意瞞下我!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對他說的話就那樣輕易地選擇無條件的全部相信了。
「皇后娘娘,皇上來了。」綠衣從門外進來,走到我身邊說道。
這麼快就來興師問罪了麼?這樣也好,省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這事。
「嗯,知道了,退下吧。」我一邊踱步往門口走去準備迎駕,一邊對她說道。
「是,娘娘。」
「皇后正在做什麼?」他從門外走進來扶起我,一同往殿內走去,說道,「是朕錯了,明明答應要陪你一天的,卻突然有事走開了。剛處理完事,朕這就來向皇后陪不是……」
聽著他叨叨地解釋個不停,我猜想他應該是還沒有聽說母后昏倒一事吧,不知他聽到後,會做何反應。
「皇后,皇后?你在聽朕說話嗎?」他搖著我的胳膊,湊上前問道。
「在的,只是皇上……」我再三想了想,即便我不說,別人也會說的,遲早他會知道這件事,我咬咬牙,說道,「母后昏倒了。」
「什麼?為什麼?」聽後他很震驚地問道。
「剛剛母后來過了,如你所見,我沒帶面具。」我用最簡練的話說道。
「你讓母后看見了你這張臉?該死!」他似是不信,又似是震怒,緊握著拳頭,似在壓抑著滿肚子的怒火,一拳砸在旁邊的圓桌椅上,椅子頃刻坍塌。
「為什麼,你告訴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母后看見我這張臉會氣得吐血……」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疑團想要解開,而偏偏除了他又沒有人可以給我答案。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長著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的嘴臉。」他瘋狂地歇絲底裡,似乎想要把身體裡的怒,身體裡的恨都全部傾洩出來。
「那麼,這張臉,為什麼母后這麼討厭。」我緊鎖著眉,就算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的吧。
「不關你事。」這是他第一次,不,應該說和我在一起以後第一次用這麼大聲的話,這麼冷酷的表情跟我說話。
「那麼冷冰月呢?她長得和那個女人像嗎?」我至今都沒有忘記他第一次見我時,那殘酷的表情。還有第二次,進宮想刺殺我。
「當然,不然我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殺了她。」他惡狠狠地說道,他將我最後一點可憐的希望也生生抹殺了。
我清楚聽到有什麼東西就那樣掉到地上,碎了。果然。
我淒愴地看著眼前這個我第一次愛就愛得愛到骨子裡的男人,他怎麼能這麼殘忍地就把我一手織起的美夢打碎呢?
我定定地看著他,呢喃地說道:「是不是有多少次看著我這張臉都恨不得把它扯下來狠狠撕碎呢?是不是每晚抱著我的時候都恨不得一刀一刀地劃過這張臉,讓它至少以後看起來都不那麼令你厭惡呢?是不是每次在抱著我說愛我的時候心裡都是在想著怎麼樣才能把我折磨至死呢?如果是這樣,那麼恭喜你,你達到你的目的了。因為我現在也突然好恨,好恨自己長了一張令你厭惡的嘴臉。既然我們都好恨,好厭惡它,那索性不如就讓我徹底的毀了它吧……」
我掀開衣袖,掏出一直都藏在後面的匕首,用力朝著自己的臉部狠狠刺了去……
「你瘋了……」他一手用力搶奪我的匕首,一邊氣急敗壞地大吼道,「你想毀容,朕可不想做一個以後出門都被別人嘲笑的皇上。」
因剛才用力搶我匕首的一隻手,此時紅成一片,鮮血一滴一滴流出來劃落到地上,成為一灘眩暈的紅色。
「朕現在要去看看母后,你好自為之。」料定我不會再一次做傻事了,他扔下匕首,殘忍決絕地離開了綺羅殿,留下我一個人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要說出那麼殘忍決絕的話?為什麼不留給我一點哪怕一丁點美好的念想?為什麼要把我最後那點可憐的希望也要打碎?為什麼我永遠都要經受這些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經歷一件的痛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讓我愛上我並不該愛上的你?……
為什麼一向果敢絕斷的我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麼我要在遇上他後不僅失了身也失了心?為什麼我要失去了媽咪爹地和安娜後還要再忍受失去他的痛苦?為什麼我要來這個世界受這樣不能忍受的痛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我會變得不再像我自己?
後背的紫鳳圖案閃了又閃,帶來陣陣灼熱,直到便成濃艷妖魅的紫黑色,永遠地留在那裡,融入骨血,再不消失。
只是我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或許,這裡一開始就不屬於我;或許,我只是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一個匆匆的過客。既然這樣,不如索性離開,帶著那些還等待我去揭開的秘密,遠離這些不願看見我,我也不願再見之徒增傷感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