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什麼的,都已經習慣了。」他唇角揚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心中卻湧起一陣陣酸澀苦楚,那笑容裡的勉強和悲涼,我雖然盡力試圖不去理會,可是看進眼裡卻是那般痛心。
眼前慢慢升騰起一股氤氳的水汽,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匯聚成一大滴,掉落到腿間。
來到這個世界,遇上他,我似乎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愛哭,越來越軟弱,前十幾年再艱難再痛苦都不曾掉過的淚珠,一遇上和他有關的事,彷彿就要瞬間傾洩個乾淨。
「真的沒什麼的。」樓冥夜軟下了音色,眼中也多了份意味不明的笑意,這一刻,他幾乎已經賭定他所有付出的一切馬上就可以有回報了。
「可是你母親……」我剛來就和她結下了樑子,這以後還怎麼相處啊。被他突然堵上嘴巴,我在心裡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補全。
「不要說什麼放棄我之類的話,我不許。娘那邊的事情你不要擔心,讓我來處理,你只要學會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全身心地想我愛我就夠了。」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滿腹深情地說道,我絲毫不懷疑他眼底裡的真切情意。
樓冥夜嘲諷地笑笑,想不到自己竟還有這麼煽情這麼情聖的一面。
我突然站起身,惴惴不安地在地上來回走動,目不轉精地深深看著床上坐著的人,這就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嗎?一旦做了那樣的決定,以後即便再發生什麼,也再無力改變什麼。
深吸一口氣,我狠狠心,咬牙說道:「我……」
「宮主,屬下有急事求見……」門外是樓星日焦急的聲音。
樓冥夜眉頭一蹙,沒去理會門外的聲音:「有什麼話,你先說吧。」
我深吸深吐呼出長長的一口氣,語氣平淡地不帶一絲漣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星日找你必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你先去看看吧。」
「真的不急?」他掰過來我的肩膀,認真地問道。
我雙眼看著他,朝他重重點頭:「確實真的不急。」
「那我就先出去了。」他站直身體,有些惋惜說著,聲音裡似乎帶著一點點的失望。
「嗯。」
看著我確實沒有要再說下去的意思,他也不再說什麼。「哎」了一聲就要拉開門走出去。
「宮主,屬下有急事要報。」樓星日站在門外看著房裡沒有任何動靜,忍不住提高聲音大聲說道。
「急什麼,」樓冥夜一邊一臉陰漆地拉開門,一邊低聲喝斥道,心裡卻在不停地怒罵,壞他的好事,差點就成事了,「什麼事。」
我無聊的坐著東瞅瞅西望望也不知做什麼好。忽然覺得犯困了,就朝床上一仰躺了下來,也顧不得這還是在別人的房間呢。
迷迷糊糊的,似乎聽見樓星日在說什麼藍丞相串通幾位位高全重的將軍一起逼宮?聽得也不真切,應該不是臆想吧。
人家軍國大事,你一個江湖門派操什麼心哪。我嘟囔一句,繼續睡我的回籠大覺去。
地上傳來的是開門的聲音?然後好像有人在收拾行李?他要幹嘛?出遠門嗎?
剛剛還迷濛的睡意一掃而空,我噌地站起身,看見的正是某人在拿弓拿箭,不停忙碌的身影。
這是要幹嘛啊?怎麼還帶這玩意啊?
「你要去哪兒?」我翻身下床走到他身邊。
「怎麼不多睡會?」看見我醒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拉著我來到床邊坐下,「我要出門幾天。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盡量不要和娘鬥氣,不然吃了虧也沒人幫你。」
離別的悲傷在我們之間淡淡地飄蕩著,不怎麼濃厚,但仍讓人有些不舒服。
我暗暗笑自己太嬌情,多大個事啊。再說人家又不是你的誰。
「帶我一起去。」我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不是徵求他的同意,僅是簡單地陳述。
「你?」他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加了句,可能是為了確定自己不是幻聽,「就你?」
不管他說這話是出於什麼心思,總之聽在我耳朵裡就是十分的不舒服,這是在鄙視嗎?
我冷哼一身,氣得別過頭去不再看他:「我怎麼了?我不能去嗎?」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把我轉過身,無奈地看著我:「我怕你有危險……」
我輕蔑地冷笑一聲,你還能再找個好點的借口嗎?
「不是還有你嗎?」
聽到這話,樓冥夜心裡是十分的矛盾。一方面這代表著她對自己的信任不是嗎?可是……遇上緊急情況,他都自顧不暇,哪還有別的能力來分神照顧他呢?
我看他不再說話,以為他是答應了。
「放心,我有能力保護我自己,再說,」我咬著唇,悶悶地說道,「我剛來這裡就和你娘鬧了不愉快,留我一個人在這裡,你怎麼能放的下心呢……」
看著他態度慢慢軟下來了,我繼續趁熱打鐵地說道:「萬一我和你娘起了爭執,你總不希望我們打起來吧。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帶著我,要麼我離開這裡再不回來!」
他被我說得無語了,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好吧,但你要答應我去了那裡不可以到處亂跑。」
我興高采烈地摟過他的脖頸雙手抱住:「算你還有點良心,什麼時候動身?」
「我和星日今晚先趕過去,明天你和星年再走。」他放開我,拿上那張鑲金的弓箭,直愣愣地叮囑道,「你們路上小心一點。」
一聽是樓星年,我頓時蔫了,無精打采地癟著嘴:「那個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