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薇從不像鍾瑩那樣對他有過一絲不屑的眼光,從不像鍾瑩那樣咄咄逼人,從不像鍾瑩那樣尖銳刻薄。她甚至從來都沒有向他提過任何的要求,她不會像鍾瑩那樣今天買這明天買那,楊曉明出差給丁雨薇買點小禮物之類的,她都不要,她總是笑著開玩笑說,年輕的男孩子就得打扮得帥帥的,戀愛時節,積攢點資本好釣個美女。低眉的女人不只是俘獲了鍾巖那個年歲的男人,同樣也俘獲了楊曉明這類小男人的心。
楊曉明和丁雨薇在一起的機會並不是很多,從相識到現在屈指可數,每一次的相聚都深深鐫刻在楊曉明的心裡。每一次,他一敲開她的門,她會欣喜得像只小鳥投入到他的懷裡,含情的眼眸滿是欣喜,有時急得給他開門甚至會光著腳跑到門邊。他知道她在等他,在等他的到來。她總是淺笑著牽過他的手,一起到衛生間,打開早就燒好水的熱水器,服侍他洗澡更衣。年輕躁動不安的心和充滿光澤的身體總是被丁雨薇撩撥得情難自抑,他會撲騰得熱水把她拽進浴盆裡。楊曉明知道每一次,丁雨薇是那樣心甘情願地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身下,嬌吟著與他輾轉承歡。
每一次歡愛過後,丁雨薇總是仰著臉癡望著楊曉明的眼眸說,「對不起,和我在一起讓你這樣,晚來早走,我沒有辦法,你能理解麼?」楊曉明總是用熱吻堵住丁雨薇的嘴,「別這麼說,我願意的!」因為楊曉明知道每一次,他在的夜裡,丁雨薇總是很少能睡好,她曾和他說過,她其實每一次都好害怕,好害怕亞飛會在某一個深更半夜裡突然回到家。
她為他所承受的一切,楊曉明都深深記在心裡。他總是盡全力地讓她快樂讓她滿足。《春日宴》裡有句話:我要讓他知道,我值得被他愛一場。楊曉明的確在全身心地投入必愛。只是這份愛也是結在婚姻之樹的旁枝末節上。
每一個離開的早晨丁雨薇總是早早地叫楊曉明起來,讓他洗漱,吃過她做的煎蛋,喝一杯熱奶,很細心地幫他繫好襯衫的扣子,才滿眼都是歉疚地凝視著他的眸說,「曉明,對不起,你得早走,不然等會樓道裡的人都起來了,依依也醒了,看到不好?」她總是牽著他的手到門邊給她遞上他的鞋子,幫他繫好鞋帶,爾後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的腰。楊曉明每一次托起她的臉,總會看到她一臉淚水,她總會含著淚笑著說,「曉明,我不捨得你走,你知道我不捨得的……」而後給他拉開防盜門。
每一次楊曉明在樓下發動車子,總會看看樓上,他總會看到丁雨薇在窗簾後一閃而過的臉,他喜歡穿她晚上幫他洗過並細心熨燙過的襯衫,所以每次去丁雨薇那兒,他總是故意穿著沒洗的衣服過去。他很享受她為他做事的幸福。
丁雨薇隔著窗子遠遠的看到亞飛和楊曉明在一起,她的心被揪到了嗓子眼兒,她拿病房的電話撥亞飛手機,撥不出去。小護士才給起完針她就拉開門出去了。捌過急診室牆角時,正與鍾瑩和小媚碰了個迎碰頭。
丁雨薇下意識地剎住了腳步咬著唇角,有些驚慌地看了鍾瑩的小媚一眼,又向門外望去。
鍾瑩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丁雨薇,小媚挑挑眉剜了丁雨薇一眼,和鍾瑩說,「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昨天人家都讓你滾了,今天巴巴地又跑來了,是不又被鍾巖罵出來了?」
丁雨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開始渾身哆嗦,眼圈又開始泛紅,她是個不會和別人吵架的人,特別是面對鍾瑩的快嘴的小媚,面對她們的不屑和搶白,她一句話也回不上去,走了不是,站也不是佇在牆角,亞飛從外面跑過來,他有些疑惑地掃了一眼鍾瑩和小媚,走近丁雨薇,心疼地摟過她的肩,「怎麼出來了,滴完了?外面風這麼大?」捌進病房時亞飛又問,「那兩個女孩兒你認識?」
丁雨薇慌亂的點頭又搖頭。鍾瑩和小媚面面相覷著哼了一聲向電梯口跑去。
暖陽普照著十七樓的病房,鍾巖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下床活動,他沐在一抹暖暖陽裡他從床邊來到他站在窗前,把目光放遠,久久地站著。他的臉色有些暗淡,鬍子一直懶得刮,頭髮有些散亂地貼在額前,面容有些憔悴,胸口處一陣陣絞痛。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手術後三天了,鍾巖沒有丁雨薇半點消息,也沒收到她一個信息。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思念過一個人。也許是躺在病床上有太多閒雜的時光了吧?
那天,鍾巖讓丁雨薇滾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天,她的淚讓他痛斷肝腸。他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和自己無關了,可心裡卻不止一次地想起她,牽掛著她。刀口的疼痛遠比不上心底的疼痛和絕望,就像一杯高度的濁酒入喉,正一點點地把他的心在腐蝕著。他真想永遠全麻,從清醒到沉沉過去永遠不再醒來,自從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就被一種痛苦肆意地燃燒。他摩挲著手機上丁雨薇的名字,又狠狠地把手機關上。
楊曉明來過,執意要陪床被他罵走了。曾經那麼親近的兄弟,他陪他勝過別人,可鍾巖不想面對楊曉明,看到他,他心裡會難過,會灼痛。他更不想讓楊曉明看到他的脆弱和痛苦。他已經是個慘敗的男人,不想在兄弟面前也瓦解到最後一絲自尊。一個男人在同伴面前對丟丟盔棄甲的時候,總得想方設法偽裝一份最後的堅強來證明自己還算堅強。
面對楊曉明,鍾巖的腦子裡就會克制不住地閃現出楊曉明和丁雨薇親熱的情景,也如他和丁雨薇那樣親密得植入對方的骨血嗎?他無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