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的淚水湧泉一樣,順著丁雨薇的臉頰淌下來流到嘴邊,滴落在衣服上,她幾乎站立不穩,胸脯急劇起伏著隱忍著吞嚥著。
「雨薇,我今天一天心情糟透了,你不希望我再出差錯的是不是?從回來,一直也沒睡好,你也折騰成這樣子,你知道,我有多麼心痛嗎?別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鍾巖靠近丁雨薇,伸出手臂擁住她。
楊曉明一直沒有把目光投向小店的方向,他坐在車子裡,如坐針氈,外面天早已黑透,透過淡淡的霧小小的雪花,小店裡卻是明亮如晝,透明的玻璃幾乎阻擋不了視線,鍾巖的背影和丁雨薇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楊曉痛苦地閉上眼睛,走出車子,背對著小店,依車而立,細雨飛雪打在臉上,他雕像般一動不動。
丁雨薇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掙開鍾巖的手臂,撲在衣架上失聲痛哭,三個多月來,無望的等待,重逢的辛酸,心痛的離開,一起湧上心頭,苦苦武裝起來的感情堤壩,都當著鍾巖的面再一次被瓦解,傷心的哭聲透過玻璃門縫飄出小店,被冷風輕輕吹送,傳到楊曉明的耳邊。車子離小店不過三四米的距離啊,那撒心裂肺的痛哭,重錘樣狠狠地擊在楊曉明的心。
寒風中,楊曉明的身體微微的發抖,外衣丟在車裡,深藍小硌子的保暖內衣上,綴滿了零星的小雪花,他的眼底滿是傷心的痛楚,臉上卻一點表情沒有。
黑暗中,丁雨薇被鍾巖輕輕擁著走下小店門口的台階,邁上人行道,一腳沒踩穩,腳下一滑,差點跌倒,鍾巖急忙扶住,「小心點兒?」
聽到說話聲,楊曉明猛然回頭,只看見鍾巖一隻手擁著丁雨薇,一隻手打開後面的車門,招呼道,「曉明,可以走了?」
丁雨薇象死機的電腦,畫面被突然定格,呆立在後車門處一動不動呆在那兒,臉色驟變,一會白一會兒紅,臉上的表情錯愕、驚訝、即爾尷尬。她的身體顫抖著,牙齒緊咬著下唇,眼裡慢慢蓄滿了淚水……她畢竟還不能同時面對兩個男人,一個讓她牽腸掛肚,夢索魂牽,倍受相思之苦;一個讓她本已為枯死的心又起漣漪,她不能做到面不改色,神定氣閒。
楊曉明慢慢地從車前轉過來,站在離丁雨薇和鍾巖一米開外的地方,凝神深深地注視著她,內心潮翻滾泛起難以名狀的味道。
鍾巖站丁雨薇邊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楊曉明,臉色驟變,眉頭漸漸擰在一起,鍾巖看著楊曉明,楊曉明的視線鎖定丁雨薇,丁雨薇低垂著眼簾,視線凝在腳尖上。
三個人就那麼尷尬地望著,站著……
小雨雪撲在臉上,冷冷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開展尷尬又窒息的味道。忽然,楊曉明臉上慢慢地積 聚起牽強的笑容,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丁雨薇呆在原地一動不動,貌似沒有看到楊曉明那支僵在半空中的手。「不?」她蒼白的臉上先是綻開了一朵淒美如花的笑,眼眸緩緩地移到鍾巖的臉上,發出一聲飽含著傷痛的低吟,「不用你們送?」啪地一聲甩上車門,哭著跑開了。
「雨薇?」鍾巖跑著追過去。
楊曉明痛苦地閉上眼睛,遠望著鍾巖追去的背影,那僵在半空中的手狠狠地砸在車門上。
「曉明,對不起,別管我們了,你先回吧?明天向你賠罪?」楊曉明掛斷鍾巖的電話,用力一踩油門,車子在雨雪交加上瘋狂竄上公路,狂奔而去。
丁雨薇用衣袖邊擦淚邊哭邊跌跌撞撞的跑著,像一隻受傷的小鳥,傾斜的背影在縹緲的小雪雨中劃出孤獨的曲線,傷心的哭聲彌留著殘冬的淒涼,伴隨著細密的小雨雪化為一縷潰不成線的零散的音符。鍾巖跑幾步就追上了,雙臂一環緊緊抱住她,十指相扣,死死的抱住,她拚命掙扎著,雙手用力地去掰開鍾巖的手指,「放開我?你放開我?」
鍾巖的力氣很大,丁雨薇怎麼用力都掰不開,她用力向後狠狠地踹鍾巖的腿,他吃痛躲閃著,手依然死死的環著她的腰,帽子跌在地上,一頭長髮散亂在額前,淚水縱橫著在臉上肆意地流淌,她低下頭,朝著鍾巖的手背狠狠的咬了下去。
鍾巖吃痛猛地鬆開手。丁雨薇瘋也似地朝前面跑去,拚命朝路上稀疏而過的的士揮手,擦身而過的的士滿載沒有停下。鍾巖追上去,一把拽過她,把她緊緊擁入中,「不要命了?你?」他的下巴低著她的前額,她好像跑累了,也哭累了,停止了掙扎,哭著拍打著他的胸膛,歇歇斯底里的哭聲變為哽咽。
鍾巖的手指把丁雨薇散落在臉上的長髮輕輕在耳後,漆黑的瞳孔裡有隱忍著的痛楚,直覺告訴他他的女人心底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痛苦,不然她不會這麼反常,他雙手捧起她的臉,「我知道你一直生我的氣,不肯原諒我,以後,我改,改行不?以後,再不會無緣無故地神秘消失,就是我要消失,也會讓楊曉明帶給你消息的,好不好?」
丁雨薇頭痛欲裂,太陽穴炸開了一樣的疼痛,「不,不,不要讓楊曉明傳話,這會傷他的心的,他本沒有錯啊,天哪,我該怎麼辦?」丁雨薇都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如何去面對兩個男人,他們倆就突毋地出現在她面前了,她無力應對,無法應對,所以她要逃掉,負罪的心怎堪直面深愛的他?又怎能讓遠處那個可愛的男孩子,眼睜睜地看著鍾巖親密地攬著她的肩堂而皇之地坐 上他的車,再送他們回鍾巖的家,剛才在店裡她都妥協了,面對著鍾巖的苦痛,都怪自己,竟然沒有看清楚店門口停著的不是鍾巖的車子。
「對不起,雨薇,今天很累,所以叫楊曉明來送我,他是我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