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薇忽然好想亞飛,要是亞飛在,也會和楊曉明一樣細心的照顧著她,不知道他現在漂在哪兒,冬天來了,他該回家了嗎?
對,丁雨薇很冷,感覺窗縫裡有冷風嗖嗖地灌了進來,她忽然打了個寒顫,真正讓她感覺到冷的或許不在窗縫裡的風吧,而是她心底隱隱的寒意,她好想他亞飛。丁雨薇狠狠地咒自己一頓,她感覺她都沒有資格說想亞飛了。不是沒有資格,是沒有臉面。她恨不能扇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讓自己不再做夢。想到這兒她又很感謝鍾瑩下午那記耳光,打得好,她該打的。
楊曉明說鍾巖出差了,是不是也該回來了,鍾巖一回來,她只想再看他一眼,不能再拖他了,他是要成家結婚的,他是個好警察,他有他的事業和前程,她不能誤了他的,她已經答應過他的父母。
楊曉明,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他還是個孩子,他是鍾巖的好兄弟,是鍾瑩的男朋友丁雨薇給自己強化記憶。自己的父母,也在為自己操心著急……還有依依,做為一個母親,她的所作所為又會給孩子幼小的心靈烙下什麼樣的痕跡呢?鍾巖楊曉繼而依依都見過的啊,如果她明白她的媽媽的心思會放在爸爸以外的男人身上,她小小的心靈會不會受到傷害呢?
丁雨薇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只是呆呆的坐著,想著,不知道坐了多久,病人家屬進來了又出去了,出去了,又回來了。看病人差不多都睡了,陪床的家屬也睡了,丁雨薇乾脆穿上棉衣一個人出去了。
走廊裡折疊床上也睡滿了人,地上也有,她踮著腳走到走廊盡頭的女衛生間門口,輕輕推了下門,聽見裡面有人在小聲說話,「哎,今下午,有個女孩打了加七床的那個病人?」
「什麼女孩兒,哪個加七床?」
「笨,就是早上來的那個,女的,三十歲開外的樣子,看上去很有氣質的那個?」
「哦,就那小帥哥抱著的那個,喝醉酒的?」
丁雨薇輕輕收回搭門柄上的手,邁出的一隻腳也縮了回來。聽到她們還在八卦。
「對,你不知道吧,那帥哥兒還是個警察,看上去玉樹臨風的,不過,怎麼看他們都不像夫妻?那帥哥至少比那女的小七八歲,你相信咱的眼光嗎?」
「你會看嗎?哪兒都不像,這年月老夫少妻,老妻少婦不是沒有?」
「我去打針的時候,看那帥哥很心疼那女的,你是沒見早上他急得那樣,哎喲,我都很感動哩,那女的一吐那帥哥一天跑護士站問十遍了?」
丁雨薇咬著嘴唇比著站在門一側,頭抵在牆上,昏黃的燈光裡只感覺自己的臉上突突地直冒火,她的手下意識地摳住牆壁,臉微微向上昂著,已蓄淚的眸有些無助地望著走廊頂上那盞微光的燈。小護士說給另一小記士的最後一句話她聽得清楚,
「你盼著吧,感情這東西,折磨人哪,你以為好玩兒嗎?沒看見那女的嗎?有啥病?啥病沒有,喝酒喝的,吃一口吐一口,依我看,她是心情不好,心情好了百病皆除!」誰人背後無人說,誰人背後不說人。丁雨薇悄悄地離開了,她能想像得到自己會成為別人口中閒談的作料的,可這又怪誰呢?自己真的不乾淨還不讓別人說嗎?嘴唇被她咬出鹹澀的味道,她拉了下自己披著的棉衣,孤魂一樣遊蕩到走廊的另一頭。
不再做夢的年紀,依然多夢的自己,其實連做個夢她都沒有了資格啊!丁雨薇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她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老公,她還是停不下追逐的腳步,生性的多愁善感麼,還是前世她就是一個多情種,不然為什麼會對鍾巖情根深種,都說人缺失什麼就會尋找什麼,難道一個亞飛的情和愛還填不滿她驛動的心麼?
丁雨薇感覺這樣想是在給自己所謂的牆外開花,尋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實自己真的沒那麼高尚,也許就像世俗裡人們不屑一顧的那樣,她就是吃飽了撐的,純犯賤。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她這個人就是天生的水性揚花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的。
亞飛,相愛不容易,相愛其實也容易,只是這一生,我已沒有資格再說愛你。
鍾巖,你在哪裡 ,我只想再見你一面,就離開,只要你過得好,就算我傾一世的寂寞。
丁雨薇邊用衣袖拭淚,邊往前走,她看到下午那個樓道門還開著,就遊魂一樣閃了進去,一樓的破窗上掛滿了病人的衣服,白天這兒也少有人來,偶爾有勤快的家人會到十四樓的天台上曬一下被子,晚上一個人也沒有,樓道裡黑洞洞的,丁雨薇吃力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上爬。
到了八樓時丁雨薇歇了三次,手撫著胸口,滿頭是汗,她只好又扶著牆歇了會兒,爬到到十二樓,緩步台上她乾脆坐下來,等喘息得不厲害了,這才拾級而上到了十四樓,通往天台的小門敝開著,那扇破木門被夜風吹得打牆上光光作響,她一隻手扶著門框,抬腿邁進去,天台上有兩根曬衣服的粗桿子,還掛著兩塊床單在夜風中飄著。
月掛中天,夜色輕寒,初冬的風吹在身上通體的涼,丁雨薇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隻手扯了下滑落肩頭的棉衣,雙手扶住那根粗粗的桿子,手撫胸口,平復了下自己。
一個人,置身在高處,看到樓對面的萬家燈火差不多都是滅了,偶爾還有幾盞沒關的燈,那是房子的主人在等待未回的人兒回家麼?海上的風很大,吹動歸航的帆,亞飛,快回來了吧?他要在家,怎捨得她醉成這樣子,他總會作一堆好吃的飯菜,不讓她插手……依依總會在他們身邊繞來繞去;鍾巖,現在在哪兒呢?一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就隱隱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