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余墨」就當是王丞相了!
「好你個無相,王丞相從我這地牢裡逃走的時候,怕是你故意放的吧。」
無相被說的一頭霧水,他當真是不知道怎麼揪出王丞相的,登時竟不知道怎麼答話。
「那個王墨一直就跟我作對,現在看到連太子也聽命於我,竟想釜底抽薪,乾脆將太子也除掉,呵呵,這一招,比老夫還狠啊。」
「大人……這和王丞相沒關係……」
「你還真是忠誠啊,這個時候了,還替他開罪。」
無相真正是越描越黑,張口結舌起來。
李珂域走近他,壓低了聲音:「擅闖我的寢室是死罪,闖了密道是死罪,翻看了我的黃金是死罪,企圖盜取虎符名冊是死罪,私通亂黨是死罪,啊,還驚了李娘娘的聖體,砍了未來的皇后……你說你哪一條不是死罪?」
無相絲絲冷汗直冒出來,凝成大顆的汗珠順著光滑的腦殼流的滿頭滿臉:「大人,大人……我冤枉,我沒有私通亂黨……我沒有要偷什麼名冊……」
「王墨現在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嘴巴很硬啊,沒關係,你不說也罷,他王墨企圖通過你扳回局面,這賭注也下的未免太大。再有半月,待我做了攝政王,全天下就是我的,看那王墨能藏到哪裡。」
李珂域慢慢走開,招呼過無言,冷冷的丟下一句:「看在跟了老夫這麼多年的份上,別讓他死的太痛苦。」
說罷,不顧無相聲嘶力竭的叫喊聲,甩手而去。
肖然靜靜的看著無相瀕死掙扎的樣子,並未有勝利的快感,在他看來,無相雖然雙手沾滿了無辜忠良的鮮血,但對於李珂域來說,也算是忠誠。然而,在這種局勢之下,他能做的,只有送他走。
「無言,我們可是一起跟著大人這麼多年的……無言,我知道我平日不服你,可是,我不會出賣大人的啊,你去給我求求情……」
肖然抬手握住他的後頸,上前伏在他的耳邊:「走好。」
隨著指尖的用力,他的脖頸只發出卡卡的聲響,那眼珠驚愕地盯著面前那張看似是無言的臉,終於像是明白了什麼,卻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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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閔玥兒終於從昏迷中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鑽心的疼痛自後背傳遍整個身體,她僵直地趴在錦床上,動也不能動。
「水……我要喝水……」出口的聲音嘶啞而無力。
一杯溫水湊近了她的唇邊,她吃力地輕啜了幾口,才終於將乾啞的喉嚨濕潤了些許。
抬眼看到捧著水杯的是肖奕揚,他正彎腰看著她的臉。
閔玥兒輕輕笑了:「我……沒死啊。」
「刀口很長,所幸不深,否則,你就真的沒命了。」
「刀口很長啊!」完了,會不會有道難看的疤痕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傷口被長長的紗布自肩膀處縱向包紮著,那傷口究竟有多長,她也不知道,因為整個背都在痛。
「快告訴我,那件事情怎樣了?」
「噓。」
肖奕揚不答她的話,只回身端過一碗湯藥,舀起一勺在口中試了試溫度:「薛太醫說你今日就能醒,所以準備好了湯藥,來,溫度剛剛好。」
「你先說……」
「先喝。」他的語氣不容置疑。閔玥兒只得張開口一勺一勺將湯藥喝乾淨。
「喝完了,說吧。」
「別急,還有這個。」說著,又像變戲法似的端過了一碗清粥,執起小勺餵給她,閔玥兒又不得不耐著性子將那些悉數吞下。見他終於滿意的點點頭,她才著急的開口:「可以了吧。」
肖奕揚起身走到外室,叫來小喜子:「讓她們都在門外伺候著,有人來了,你通報一聲。」
「是。」自從前日的事情之後,李珂域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魏公公也被安排到明德宮照料醒過來的李娘娘去了,所以,那幾個宮女很聽話地放下了內室間的紗簾,都站在了大門外聽候差遣。
閔玥兒看到他安排好之後,有些迫不及待的看著他。
肖奕揚坐在床邊的凳上:「剛剛醒來,你就別瞎操心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療傷。」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總得告訴我吧,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了啊?」
「省著點力氣說話,我說你聽著。」
她重重的點點頭,卻又扯到了傷口,痛得直呲牙。
「別動別動了,聽我說便是。」
「哦,那你快說。」
「你昏迷了兩天了……」
「兩天了!」
「聽我說!」
「哦。」
「可以說,我們的計劃很圓滿,除了……你的受傷。」他的眼中充滿了心疼地看看她的背部。
「無相已經被國舅處死了,無言得到了充分的信任。就連我們此時,也被放鬆了警惕,因為馬上就快到初八了,他需要做很多關於登基和上任攝政王的準備。又因為你救醒了李娘娘,我也算表現良好,所以他的重點已經不再在我們這裡了。」
「肖然他……真的沒事?」
「沒事。有你拼了最後一口氣替他掩護,他當然沒事。」不知為何,本說的是事實,出口卻有點酸味。肖奕揚自己察覺到了,不自然地咳了兩聲。
「那李娘娘呢?」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
「第二日一早便醒了,只是,聽說自醒了之後,就一直瀉肚,兩天來,都快要虛脫了。差了薛太醫診治,只說是因為邪毒已解,自然要將毒氣排出體外,過兩日就好。」
閔玥兒再也忍不住地嘻嘻笑起來:「這個薛伯伯……真是太壞了……哈哈。」
肖奕揚看著她得意的樣子,突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你使的壞?」
「我沒有使壞啦,只是……那個什麼『乾坤丹』就是瀉藥而已嘛,哈哈……」笑的太猖狂,又被傷口的疼痛折磨地叫起來。
「好啦好啦,別笑啦,再笑活該痛死你。」
閔玥兒白他一眼,唇角還是止不住的笑意。
肖奕揚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後腦:「還說薛太醫壞,其實最壞的是你。」
終於,閔玥兒止住笑意,立刻又沉默下來,想到自己受傷時,肖然那幾近崩潰的樣子,她就後怕起來。雖然只是一眼,卻深深的看到了他的眼底,他肯定除了心痛,恐懼之外,還有深深的自責吧……他總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總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如此肩負著所有的重擔,走的格外艱難。其實,更令人心疼的是他啊,他才是個大傻瓜呢。
「太子殿下。」外面傳來小喜子的通報聲。
肖奕揚走出去,意外地看著進門的竟是「無言」。
只見他手中捧著一個木盒,肖奕揚接過打開,看到是一顆罕見的高麗參,便高聲說:「是國舅差你送來的吧,你隨我進來讓玥兒看看該怎麼個服用方法。」
說著,就率先挑簾進了內室。肖然緊跟著走了進去,小喜子則繼續站在了門口守著。
閔玥兒也聽到了他的說話聲,正想著來的人是誰,就看到了夢寐以求的身影朝自己走了過來。
閔玥兒雙眼剎那間就朦朧了,想要支起身子,卻換來撕裂般的疼痛,雙手無力地一歪,雙肩已經被他的大掌緊緊握住,然後將她抬起的身子輕輕放回在軟軟的床上。
閔玥兒吸吸鼻子,努力忍住了看似要滴落的淚水,她該高興的,不該哭鼻子,可是眼淚卻仍舊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
肖然鬆開她的雙肩,看著她忍著淚水的笑臉,心中又酸又澀,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小傻瓜。」
「咳咳……」肖奕揚不得不乾咳兩聲,以顯示自己被遺忘的存在,而自己也確實像是個多餘的,他只得上前:「這裡暫時不會有人的,我還有事,一會兒再過來。」
說著,就要退出去。剛走出兩步,卻又覺得不對,回身走向了窗口,一躍便出去了。
肖然知道他是刻意避開的,雖然他明確的說過自己要和他爭奪玥兒,而且,他貴為皇子,此刻竟也能做到這樣,肖然著實感激。
「肖然……」閔玥兒輕輕喚他,肖然由窗口回過頭,看著她嬌弱地趴在床上,楚楚可憐的模樣,整顆心都柔軟了。
他突然低下頭,伸手將假面一把揭掉,露出自己原本的樣貌。
「啊,你……你不怕……」閔玥兒吃驚的看著他,就見肖然已經自床邊蹲下來,和她平視著。
「怎麼,難道你已經習慣看無言的臉了?」怎麼竟有點吃醋,吃自己另一張臉的醋,肖然在心裡暗笑。
「哪有。」閔玥兒伸手撫上他的面頰,細小的指尖在他的臉上慢慢遊走,畫著他的眉:「這是肖然的眉毛,黑黑的,濃濃的……」畫著他的眼:「肖然的眼睛最好看,像兩汪深潭……」順著他筆直的鼻樑而下:「肖然的鼻子好高,好挺啊……」指尖撫上他柔軟的唇,竟有些微微的顫抖,連心跳也跟著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