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問路?真是問對人了!
自然也沒期待她的回答,他就拉著她的胳膊邊走邊說:「從這裡上到山頂,有一個寺廟,香火雖不算鼎盛,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一起去上炷香吧。」
「上香!」我沒聽錯吧!閔玥兒甩開他的手:「為什麼要去上香啊?我們不繼續趕路嗎?」
楊奕霄把她的問題只當耳旁風,叫過小喜子便吩咐他在山下安頓好馬匹馬車,等著他們,然後才瞧向閔玥兒。
「走吧。」他伸手給她。
奇怪!走路便走路,為什麼拉她!閔玥兒沒有伸出自己的手,反率先走在前面。身後的楊奕霄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只是笑了笑,跟了上去。
走了半個時辰的時候,平緩的山路已經越來越陡,漸漸的連峭立的石階也越來越不平整,閔玥兒早就落在了後面,開始微微喘著,腳下被凸凹的石子硌的生疼。
楊奕霄轉身笑嘻嘻的看著她,閔玥兒瞧著他的樣子,便知道了為什麼他會這副表情了,開始他要伸手拉她的時候,她沒有答應,現在分明是說:「看吧,誰讓你不給我拉。」
閔玥兒氣鼓鼓地憋緊了小嘴,加上辛苦的爬山,讓她的臉頰更粉紅了。
好不容易接近楊奕霄的位置,看他又把手伸到她面前,她卻倔強地扭過臉去。
「你這樣走,怕是要天黑也到不了。」
說罷,他也顧不得她將自己的雙手刻意地背在身後,就一把緊緊拉了過來。由開始的只是拉著她的手,慢慢的拉著她整個胳膊,然後扶住她幾乎讓她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可是,閔玥兒還是漸漸的有些體力不支。一不小心腳下一崴,險些翻落到路邊的峭壁之下。
楊奕霄及時地伸手緊緊攬住。
「什麼寺廟啊,為什麼建在這種地方!」閔玥兒撫著自己胸口,看看旁邊深不見底的山崖。
楊奕霄拍拍她的背:「你真行,不會小心點嗎。」
自己都差點滾下山崖沒命了,他還這種責怪的口氣啊。閔玥兒收回目光,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緊緊偎在他懷中了,他長長的手臂有力地將她環在胸口,自己的手心清晰地感覺得到他的心跳!
這一發現讓她反射性的就要推開,楊奕霄卻沒有放手的意思:「再推真的要掉下去了啊!」
這道路的確也是越來越窄,窄到並排容納兩人便無法轉身的地步,可是,她不能就這麼和他僵在這兒吧。越覺得這樣的姿勢不妥,就越不知道該怎麼調整了。閔玥兒不由得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楊奕霄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訕訕地笑了:「這麼緊張做什麼?」說著故意又湊近了她,鼻息徑直吹拂著她的臉龐:「怕我在這四下無人的山林裡對你不軌嗎?」
閔玥兒的心跳實實在在地漏了幾拍,似乎突然醒悟到,面前這個人,也是個堂堂的男兒啊。以前從來沒覺得他是危險的,孩提的回憶,輕鬆的玩笑,讓她幾乎忽略了他的侵略性。而自己當真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一個男人也會做出對她親近的事來。
難道沒有過嗎?似乎從中毒療傷到屋頂賞月,從萬花樓營救到此刻的曖昧距離,怎麼沒有親近過?只是,她總是自然而然的忽視掉罷了。
倘若他真的要在這裡對她不軌,她真是逃無可逃的,但他會嗎?他怎麼可能啊?
閔玥兒撇開自己離得過近的臉龐,警惕的看著他。
楊奕霄卻笑了,笑的及其好看,就連眼角也彎彎的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他慢慢鬆開自己的手臂,微微轉身彎腰背對著她:「上來吧,我背你。」
「啊?」
「不然你想要天黑的時候在這裡被豺狼虎豹吃掉嗎?」
思忖了一下,閔玥兒不得不趴上他的背。否則,以自己這樣的腳力,還不得讓他抱在懷裡走,豈不是更尷尬。
他走的很穩,看似單薄的身體其實肩背卻是相當的寬闊。本有些忐忑的閔玥兒漸漸安定了心神。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也許那只是他一個更加過份的玩笑而已。閔玥兒甚至開始笑話起自己了,連忙找著別的話題:「為什麼要去燒香啊?去寺廟有什麼其它意圖對不對?」
「寺廟不就是燒香拜菩薩的地方嗎,你說說還會有其他事情做嗎?」
「騙人!」
「哦,還可以出家。」
「是啊,可是你要出家便出家,帶個女人做什麼。」曉得他又在亂說,知道他看不見,還是免不了瞪他一眼。
「好啦,安靜一會吧,看我又要背你這麼重,又要和你說話,很辛苦知不知道。」
閔玥兒住了口,她說話就是不想讓他們此刻被靜默凸顯的很不自然,所以她只好開始在猜他帶她一起上山到底是什麼意圖。
又行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山頂,這裡果然有一座廟宇靜靜矗立在叢林中,格外清幽雅致。閔玥兒下地走近,抬頭看到斑駁的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龍華寺。
龍華寺?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裡聽過。
「在這裡稍等一會。」楊奕霄交待了一句,就先行走了進去。
閔玥兒反覆念著這三個字——龍華寺——一定聽過這個名字的,只是突然想不起了。
一會功夫,就出來一個僧彌,對她彎腰一拜:「女施主,請隨我來。」
她點點頭,一路跟著走進了龍華寺。這是一個不大的廟宇,但很乾淨整齊,滿院瀰漫著幽幽的香火味,讓人不由自主地平靜極了。
在一間廂房中,閔玥兒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楊奕霄,另外有一個鬍鬚全白的老僧,再有一個,是一位布衣打扮的老人——這老人看到進來的閔玥兒,放下茶碗,站起身來,矍鑠的臉上漾出了和藹的笑。
閔玥兒上前兩步,定睛細看,啊!竟然是在乾州拜訪過的王丞相!
「王伯伯!」閔玥兒喜出望外,急忙上前欠身。
王丞相將她扶在一旁落座:「閔小姐,老夫與你很久沒見啦。」
「我想起來了,王伯伯,肖然對我說過,您隱匿在龍華寺中,剛剛我看到門口的牌匾,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是啊,哎,說來慚愧。朝野如今亂成如此,老夫卻要在這裡禁足,這轉眼就半年有餘,慚愧慚愧。」
「王丞相切莫這樣說。」一旁的楊奕霄突然開口:「讓您老人家在這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之計,只有保證您的安全才是。他日定有出山之日。」
聽這話中的意思,似乎他對朝廷裡的事情是知曉不少的啊。閔玥兒看看楊奕霄變得一本正經的面孔,一點也見不到山路上那邪魅模樣。
哦,也不見怪了,他的爹爹應該是朝中重臣,他還拜訪了那麼多各州知府,自然是知道不少的。即使不是那樣,或許肖然也會對他提起過一二吧。這麼想著,閔玥兒覺得說得通,便也不再深思。
「王伯伯,肖然帶您來這裡,就是要保您安全無虞,他說這裡的方丈與他熟識的。」她看到另一邊的老僧,也猜到他的身份了,便又起身深深一拜:「閔玥兒見過方丈。」
老僧也恭敬的一拜:「老衲見過施主。」
「閔小姐,為何今日只有你一人,小王爺呢?」王丞相問道。
「肖然他……他中了聖蓮教火護法的奇毒,昏迷不醒。」
「啊?怎麼會這樣!」
「阿彌陀佛。」一旁的方丈默念著,緊緊攥著念珠,眉頭緊蹙起來。
楊奕霄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瞞方丈您說,此次到此,除了要來看望王丞相之外,更是有事要請教於您。」
「楊施主想必是想向老衲打聽江湖之事吧。」
「方丈您也行走過江湖是不是?」閔玥兒有些意外,又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希望,難道楊奕霄所來,是與肖然有關嗎。
「江湖早已遠去,阿彌陀佛。」
「方丈,我只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三十年前叱吒江湖的雷震東,您一定知道。」
「知道並不奇怪,只是楊施主要的,不只是一個『知道』吧。」
「既然肖然也是您的熟識,他今日中毒蒙難,或許雷震東能幫他。」
閔玥兒也想了起來:「狄大哥說過,雷震東的妻子昏迷不醒,這症狀和肖然很相似。只是她沉睡了二十年,雷震東也沒能找出救治的良方。」
「其實他找到了,只是太晚了。」
「找到了!」——這是閔玥兒和楊奕霄異口同聲的驚叫。那麼就是說,如果找到雷震東,就有辦法就肖然了!
「方丈,您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閔玥兒激動的就差要上前拉住他。
「施主,老衲真的不知。」
「不知?」
「雷震東其妻的死,對其打擊甚重,十年來他便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的生死,更不知道還能在哪裡找到他。」
「真的無從找起了嗎?」
「方丈,我斗膽問一句,雷震東和您,應該有非比尋常的關係吧。」楊奕霄肯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