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安小雅停住腳步,僵著身子佇立不動,他剛才說什麼?說自己的聲音像一位他的朋友?他是在說自己嗎?難道,他還是發現了?
安小雅腦海裡胡思亂想著,正回身準備和江廷軒解釋,卻發現他已沉沉的睡去。
她猛地鬆了一口氣,轉身輕輕離開。
夜不能寐的安小雅藉著月光,凝著窗外。心裡本已平靜的如一灘湖水,卻又在今夜泛起了漣漪。沉入海底的那一剎,她早已和他做了最後的告別。雖心有不甘,但她卻心滿意足。當自己睜開雙眼,發現依然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她的內心是那樣心潮澎拜,她第一次這樣相信命運,感謝命運,讓她還有機會與他相見。然而,當她發現自己可能一生被困太平島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彷彿又跌進了一個深淵,就要在這裡了此殘生。沒想到,命運的輪盤再次轉動。她,終於還是再遇到了他。
彼此的記憶越來越深刻,越來越無法泯滅。
這份深情,無法再轉交給任何人。
她愛他,無論他是曾經光彩奪目的江廷軒,還是現在落魄困苦的江廷軒,她都無怨無悔的愛。
只因這個人,是她早已認定的人。
安小雅蜷縮在被子裡,久久才睡去。思念卻在今夜,止不住的決堤。
「喂,江先生,醒醒,醒醒。」安小雅輕輕拍了拍江廷軒的肩膀。
「心蘭,他昨晚真的醒過來了嗎?」阮醫生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一旁的阿布也用期待的目光望著熟睡中的江廷軒。
「嗯。他真的醒過來了。不過……」安小雅忽然壓低聲音,「他……看不見了……而且……好像也聽的不太清楚……」
「果然如我所料。他聽不清楚,可能是因為在海裡泡的時間太久,聽力受阻。」
「那……還有機會復原嗎?」安小雅聲音細弱的問。
「難說。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阮醫生惋惜的歎了口氣。
「哎!!!他醒了,他醒了。」阿布興奮的叫道。
只見,江廷軒吃力的睜開眼,目光迷茫。
「江先生,你醒了?」安小雅欣喜的說道。
「恩……」江廷軒思緒朦朧的點點頭,撐著手臂,想坐起來。安小雅連忙體貼的將他扶起。
「文姑娘,現在是什麼時辰?」
「已經是清晨了。你昨晚不是說想和你的救命恩人道謝嗎?現在阮醫生就在你的面前。」安小雅輕聲說道。
「江先生,覺得怎麼樣?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及時告訴我!」阮醫生仔細叮囑著。
「你就是阮醫生?」江廷軒揮著手,想握住阮醫生的手,真誠的說聲感謝。」阮醫生,謝謝你,謝謝。「江廷軒的眼眸裡充滿著感激。
「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是阿布,阮醫生的徒弟。」一旁的阿布調皮的補充道。
「哦……阿布,謝謝你。」江廷軒被這突如其來的童聲打動了。
「江先生,你的感謝我心領了。你現在要靜心修養,這樣你的視力和聽力才能盡快恢復。」阮醫生嚴謹的說道。
「阮醫生,我到底要多久才能看到!」江廷軒迫切的問。
「這……」阮醫生遲疑了,「江先生,其實這要看你的淤血什麼時候能徹底的散去。我會給你看一些活血化瘀的藥內服外用。如果情況良好的話,幾個月就能恢復。」
「如果情況糟糕呢?」江廷軒認真的問道。
「這……可能永遠看不見。」阮醫生一絲不苟的回到道。
「什麼……」江廷軒面對這樣的回答,一時難以接受,不禁慌了神。
「你不要激動,這樣對你的病情沒有好處。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態,要放鬆心情,好好靜養,這樣才能快些康復。」阮醫生仔細叮囑著。
江廷軒聽了阮醫生的勸告,依然沮喪的低下頭,「如果我瞎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心蘭,你照顧江先生。我帶阿布去後山採藥。」阮醫生邊說邊走到門口背起藥筐。帶著阿布離開了。
安小雅憂心忡忡的望著神情落寞的江廷軒,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良久,安小雅起身到了一杯茶,輕輕放到了江廷軒的手中,「嘗一嘗。」
「是什麼?」江廷軒好奇的問道。
「是一種茶,叫苦盡甘來。你現在的處境就和這茶的名字一樣。」安小雅打趣的說道,她清楚,自己除了鼓勵他,其實什麼忙都幫不上。
江廷軒將杯子移到嘴邊,揚手,輕輕抿了一口,不禁皺起了眉,「好苦……」
「再喝一口。」安小雅細聲勸道。
又是輕抿了一口,忽然,江廷軒的眼眸裡似是閃過一道亮光,「居然是甜的……」
安小雅專心凝著他,微微笑了,「人生何時都會有困苦,但只要你不放棄,堅信希望的存在,最後一定會成功。」她的話不溫不火,卻帶著陣陣鼓舞。
「恩……」江廷軒似乎有些明瞭了,頷首作答。「文姑娘,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人。」他的讚美由衷而發。「你多大了?嫁人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我二十八了,已經嫁人了,剛才那個小男孩阿布的哥哥便是我的丈夫。」安小雅聲音閃爍的回答道。
「哦……他哥哥真是好福氣。」江廷軒感慨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樣子,但你一定是個溫柔嫻雅的人。」
安小雅聽到這裡,竟情不自禁的笑了。
他從未誇過她,若是現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她,不知他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