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南開著車，把嘴唇咬的死死的，他不能忘記剛才安爸爸安媽媽用那麼懇求的眼神看著他，也能不忘記最後他們絕望的申請。
「嗚嗚嗚嗚……」司馬南終於在車裡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或許，司馬南已經無法回頭。
唐婧把躺在車後座昏昏沉沉的江廷軒扶到了駕駛位上，自己則回到副駕駛位上。啟動引擎，自己的雙手緊緊握住江廷軒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腳尖用力等在江廷軒的腳上，迫使他踩下了油門。
「砰」的一聲，江廷軒覺得自己的頭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他掙扎的睜開雙眼，頭部傳來了痛楚，卻使他瞬間變得清醒起來。
「婧兒，婧兒。」江廷軒看到坐在旁邊的唐婧額頭紅腫，昏迷不醒，雙手掐著她的肩膀，搖晃了幾下。
唐婧緩緩的睜開眼，虛弱的說到，「廷軒，廷軒，我們好像撞到人了。」說完，就昏了過去。
江廷軒緩緩的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下，他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懼感。
直到，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兩位老人已經面容蒼白的倒在了血泊中。突然他雙腿發麻，險些就要癱坐在地上。江廷軒死死扶住了車門，才讓自己沒有倒下。他彎下身子，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上的青筋繃得緊緊地。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他從懷裡拿出電話撥了急救中心。
「是，請你們馬上來，傷者非常嚴重。」江廷軒一邊激動的說著，眼角竟一邊流出淚來。
醫生和護士推著渾身是血的安爸爸安媽媽進了手術室，昏迷的唐婧也被送進了急診室。江廷軒一個人佇立在空空蕩蕩的醫院走廊，突然覺得全身發麻。
開車的時候自己在幹嘛？到底在幹嘛？為什麼會撞到人？江廷軒雙手撐著頭，瞪大眼睛，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可是，他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越發的覺得頭痛欲裂。
他靜靜站在手術室外面，大腦裡一片空白。除了心跳聲，他彷彿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林逸成很快趕到了醫院，他在手術室門口找到了滿臉沮喪的江廷軒。
「廷軒，怎麼樣，你沒事吧？被撞的兩個人呢？」林逸成急切的問道。
江廷軒用黯淡的眼神望著林逸成，無力的搖了搖頭。
突然，手術室裡的大夫走了出來。江廷軒和林逸成馬上衝了過去。
「醫生，他們怎麼樣？」江廷軒扯著大夫的衣衫迫切的問道。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其實兩個人送到醫院的時候，生命跡象就已經非常弱了。對不起。」醫生惋惜的搖搖頭，無奈的離開了。
江廷軒抓著衣衫的手，突然乏力的鬆開了。他雙眼失了神，趔趄的向後退了兩步，一把被林逸成扶住。
「廷軒，你沒事吧，別這樣，只是正常的交通意外，誰都不想的。」林逸成輕聲安慰道。
很快，從旁邊走過來兩個警察，客氣的問道，「請問是江廷軒先生嗎？我們想對當時的情況做個筆錄。請到這邊來。」
江廷軒面無表情，沒出聲，麻木的拖著雙腿向前移動著。
「兩位，我是江廷軒先生的代表律師，我陪他一起過去。」林逸成邊說邊攙扶住身旁的江廷軒。
安小雅發了瘋一樣的衝進醫院大廳，四處尋找著急診手術室。她的思維已經混亂到了什麼都想不起，她只想看見她的父母平安。司馬南在她身後跟著，雖然表面上也萬分焦急，但其實他的心裡，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哎，這位小姐，你找誰？」一位護士高聲問道。
「請問，請問，剛才車禍送來的兩位老人……」安小雅眼眶紅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哦，你跟我來。」護士說完轉身向前走去，安小雅心情忐忑的跟在她的身後。
「就是這兒，進去吧。」護士小姐輕輕推開了房門。
安小雅咬著唇，直直看著房間裡面。他們究竟怎麼樣？她的雙手不停揉搓著，她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樣的答案等著她。
這幾步路，走的好艱難，她緩慢的向前蹭著步。
直到，那兩具已經蓋上白色布單的冰冷身體出現在她面前。她瞪大眼睛，淚水卻已注滿眼眶。
「這位小姐，我們盡力了，兩位傷者實在傷的太厲害。送到醫院的時候，肺部大量出血，甚至有些血已經導管進了器官。對不起。」一旁的護士歎息的解釋著，隨後，默默退出了房間。
安小雅發現，自己的雙腿無法再向前一步。她的淚，肆無忌憚的流下來。
早上還好好的父母，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陰陽相隔。
「撲通」一聲，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她抽搐著，哽咽著，顫抖的雙手掀開了兩個人臉上的白色布單。
「嗚嗚嗚……爸爸，媽媽，你們快醒醒啊，快醒醒，不要嚇小雅。」安小雅跪在兩張手術床之間，晃晃安爸爸的手，又搖搖安媽媽的肩膀。然而，兩位老人已經沉沉的睡去了。
司馬南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卻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
「今天是除夕，嗚嗚嗚，我們還要回家一起過年……」安小雅嗚咽著，她的髮絲胡亂的粘在臉頰上，淚水浸濕了它們。此刻的她，已是萬念俱灰。她的肩膀因為啜泣而不停顫抖著。
司馬南眼含熱淚的靠著牆，他的心裡如刀絞般疼痛。
「請問，是死者的家屬嗎？我是肇事者的律師，能談談嗎？」林逸成站在門口，略帶同情的問道。身後，是眉頭深鎖，神色黯然的江廷軒。
安小雅聽到「肇事者」三個字，突然瘋了一般的奔出門外，剛要抓起林逸成憤怒的拍打。
手，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然停在空中。
驀地，她沾滿淚痕的雙眼，終在江廷軒的身上佇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