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20次,血壓42……」
簡陋的搶救室裡。杜語默耳邊傳來助理的緊急報告,迅速吩咐,「迅速注射血清。」
病床上的發叔,不斷的翻眼珠,發白的唇角,不斷滲出白沫,十分痛苦。
「可是,這……」助理蘇齊有些猶豫,這種血清已經不能壓制病毒的突發。這種美國引進的血清在幾年前還能控制病發。只是…半年前似乎病毒細胞慢慢變異,注射的血清不但不能抑制,血清一注射到人體,和病毒細胞發生排斥,反而讓人猝死。
九叔和不到五歲的豆豆就因為在搶救室裡注射了血清,猝死……
死狀非常恐怖。
杜語默的做法似乎在冒險。
「動作迅速。」杜雨涵冷冷催促,蘇齊把心一橫,最快的速度配好藥劑,杜雨涵從她手裡取過注射器。
血清注射進發叔身體,似乎暫時得到緩解,發叔臉色恢復了平靜。
「心跳26、30、35、39、42…」
顯示儀上心跳和血壓脈搏直線上升,有轉好的跡象。
蘇齊吁了一口氣。發叔命懸一線,總算從鬼門關走回來了。
杜語默沉默不言,眼底隱憂重重。幽深的目光不曾離開過病床上的發叔。
心跳和脈搏逐漸轉到正常。心跳平均79次/每分。忽然心電圖發出滴滴警報,心跳指數直線上升。
90、105、121、129、143、167、182………
滴滴滴滴滴………………。
蘇齊心裡繃起一根弦。這和前兩次九叔、豆豆注射血清的狀況一樣!~
病床上的發叔,大吼一聲,發出慘痛的嚎叫,彈身而起。
嚇壞了蘇齊。
然而早就準備好的繃帶,彷彿釘子一樣,把他綁在病床上。
這是杜語默最擔心發生的情況。
發叔像發狂的野獸,拚命做著掙扎,扭動。白沫一直往嘴外湧,痛苦無以復加,身體開始慢慢浮腫,慘狀無法形容。瞠大的眥目…入目駭人。
然而,所有的人……無能為力。
整個室內彷彿陷入絕望的深谷。而搶救室外守候的人聽到一聲聲悲壯的嚎叫,彷彿在一次又一次的凌遲他們的心。
也許發叔的結局就是如此,他們同情,但更驚恐!因為……
下一個這樣死狀異常痛苦之人也許是他們自己!
杜語涵不顧阻攔,衝進搶救室。驚駭的看著病狀上發狂掙扎的發叔,透過縫隙裡圍觀的村民見狀,不少手捂雙眼。
杜語默摀住杜語涵的雙眼,杜語涵用力揮開,睜眼凝視杜語默,失控的大吼,「這就是你的救人方式!已經死了兩個人了,你還在拿他們做試驗品嗎?!」
杜語默眼中只有一片淡漠,「如果躺在上面的人、是我自己。我也會這麼做。」
別無它法。
她不是病毒研究的專家!
血清到底有效與否,她只能一搏。
發叔慘痛的叫聲徘徊在耳際揮之不去,揪扯著杜語涵的心。
彷彿心臟被一寸一寸被刀子剜割,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自己的傷痛一次有一次的重複。
她無法做到麻木,痛苦卻像金字塔一步一步往上堆砌,而金字塔的下面是一堆堆腐化的……白骨。
『崩』~~
隨著幾聲綁帶斷裂的聲音,發叔瘋狂跳起來,搶救室裡亂成一團。發叔瘋狂大吼,力大無窮,抓起想阻止他的蘇齊往牆上一仍。
猛烈的撞擊,差點讓蘇齊身體撞得粉碎。
「大家快來幫忙,制住發叔。」
幾個壯丁趕忙衝上來,齊心協力對發叔束手束腳。都被傷得不輕。發叔瘋狂的推開桎梏,目眥欲裂。猙獰的樣子見人就攻擊,嚇壞了旁人。
「發叔叔……」杜語涵嘶聲竭力的呼喚,想換回他的神智。
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忍受多少。
下一個死去的又會是誰呢?
登~
發叔,悲豪,胸口中了一槍,鮮血往外湧。衝著開槍的杜語默衝來,像是一隻受傷的發狂野獸,出自本能的怒意,帶著要將她撕碎的意念,驚人的速度狂衝而來。
登~登~
發叔駭然瞠大的眸子,放大,再也沒有了焦點。
杜語涵難過的別過頭。
這樣結束他生命的方式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可以結束他無盡的痛苦。
死亡的氣息籠罩整個盆地。
所有的人沉默……
方天野輕拍杜語涵的肩膀。他沒有感到畏懼,他淡然看待生與死。似乎這樣的場景他經歷過無數次般。
潛意識裡乍現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可是那片段要太過遙遠,讓他無法辨認。
他的曾經到底有什麼樣的經歷?
傍晚時分,燈火亮起。
今夜是一年一度的驅魔節。
村子裡有部分是泰國土著居民,村民們帶上一張張魔鬼一樣的面具群聚在一起,圍在一起殺雞祭神,跳起奇異的舞蹈。村裡的長老們會對幼輩們講述一些魔鬼神話,和驅魔節的意義。
這是他們的習俗。
遠處一堆篝火冉冉升起,點亮夜的寂寞。橘紅色的光影跳動杜語默的臉上,詭異神秘而安靜。
篝火映入她清冷的眸子裡,單調的背影顯得有些沉寂。
辟辟啪啪~
火堆裡的木屑時而發出幾下不和諧的響聲。
「你絕望了?」
忽然,旁邊有了動靜,方天野拄著枴杖從黑暗裡走來。
杜語默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篝火上。彷彿當他不存在,彷彿誰也融不進她四周的空氣裡。
「你當然說得輕鬆,死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你的親人和朋友。」杜語默目不斜視,定定望著前方一推篝火。
方天野淡淡道:「生亦何歡,死亦何哀。生老病死都會經歷,誰都會看著身邊的人經歷。」
杜語默睨了他一眼,冷冷一哼,「大放厥詞。」
這是一片被詛咒的土地,他們是被祖國遺棄的兒女,讓他們在這裡自生自滅,求助無門。這種傷痛,豈是隻字片語可以說清楚的!
方天野輕輕一笑,不以為意,「為什麼不選擇離開這裡?」
「談何容易。」她冷冷一笑,眼底掠過一抹苦澀和不屑,「村民住在這裡與世無爭,風情淳樸,一時間要接受外界事物的衝擊不是容易的事。再者換上這種絕症,出去?你認為哪個政府願意抗下這筆天文數字的救治經費。等藥物研製出來,還不知道要等多年。還不如靠自己!」
「為什麼這裡的人都會換上這種病?」
「因為水質問題。」杜語默幽幽道。方天野不更不解,繼續聽到她說道:「幾十年前,遷移到這裡的時候,就漸漸發現這裡的水源有問題,開始部分村民只是換上腎結石,十年前美國研發的一種血清抵抗住了病情。可是好景不長,病毒對藥物有了免疫力,病情一步步的惡化,不少村民因為飲水問題又再次換上這種疾病,尤其是老弱人群,這種病也成了成了不治之症。」
「因為水裡含有特殊礦物?」
他聽說過泰國、緬甸、越南這些熱帶叢林地區裡,因為水源含有重金屬或者礦物質而導致居民換上腎結石,情況更糟的是血液疾病。
杜語默讚賞了看了他一眼,「你倒也懂一點皮毛。」
方天野想了一會,緩緩說道:「我想我是失憶中的特殊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