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方天野和瑞恩對坐用餐。
深受家族禮儀熏陶,餐桌上一般都是安安靜靜的用餐。而瑞恩也好久沒和方天野聚在一起用餐,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一夜沒合眼的方天野終肯答應他進食,瑞恩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瑞恩,昨天沒去給你接機,很抱歉。」
雖然輪輩分看,瑞恩是方天野的舅舅。方天野從來都把瑞恩當做弟弟看待,對他關愛有加。
「沒關係,」瑞恩無所謂的笑笑,「我理解。小伊行蹤現在有眉頭的了麼?」
方天野神色黯然,小伊?
他,叫得真親切。
方天野淡淡的問,「你很關心她?」
「他是我的侄媳,也是和赦裡頓的一員。我不關心她關心誰。」瑞恩疑惑的抬眸,似乎察覺到方天野試探意味。
「也對。」方天野笑意不明。轉而,他隨便問問,「對了,你昨天什麼時候到A市的?」
「我一下飛機就給你打電話了呀。」瑞恩覺得他在沒事找話題。
聽到他的回答,方天野眼中漸漸失去的了光澤,有時候不得不做艱難的抉擇:一個是他向來疼愛的弟弟,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
他派人查過瑞恩的出入境記錄。他半天以前已經到達A市。
從錄像裡面看到的影子,他已經懷疑是瑞恩,錄像經過放大拍到好幾個背影后頸露出一點點拇指大的紋身。
不仔細發現,絕對會錯過這個細節。
雖然圖案不清,可是那個細節,對他來說是條件反射。他不想懷疑瑞恩,可是小伊現在下落不明,他不能錯過每一個可疑跡象。
他不願意去相信夏伊梨的失蹤和瑞恩有關。他更想不到的是……
其實他早有懷疑……
和查理斯發動戰爭之時,那個真正的內鬼是他。
「還記得羅伯特怎麼死的麼?」方天野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裡,若無其事的用餐。(羅伯特:方天野外公。)
『吱吱』~~瑞恩切肉的刀刃不小心劃過盤子,發出不協調的聲音。瑞恩眼光傷痛,那是他心裡一根刺。
「我記得當時發現他的時候,他赤裸這身體,站在書房的窗口。渾身都是血,下體被自己切了。親眼看著他目光呆滯拿搶含住自己的嘴,然後……砰的一聲,去了。」方天野獨飲一杯酒,那慘不忍睹的畫面回令他聯想到孫瑪麗死時的情景!
當時羅伯特想阻止他上位,最後也是像孫瑪麗一樣……忽然離奇的死亡。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想真正想捉到的內奸竟然是他身邊的瑞恩!
瑞恩靜靜的看著他。
「是我殺的。」瑞恩眼眸迷離,茫然一片。彷彿眼前一片荒蕪……他比任何人都想他死,羅伯特對他的所為簡直禽獸不如!
砰~砰~砰~
拔槍相指,槍聲大作。
方天野開了一槍,瑞恩開了三兩槍。
第一槍是虛彈,第二顆瞄準方天野眉心,
「瑞恩。」方天野收了搶,瑞恩蒼白無力的綻笑。
然而……瑞恩第三顆子彈打歪的了第二顆原本的方向,射偏。如果不是這樣,恐怕方天野也難逃致命的一槍。可……
「瑞恩……為什麼~~」,方天野不明白,他為何要手下留情。
子彈在心臟裡裂開,融化。瑞恩心火辣辣的疼,彷彿撕心裂肺的痛,瑞恩倒地。方天野衝過去。
淚眼盈盈,瑞恩淒迷望著他模糊的輪廓,「呵~你是不一樣,你明知道我的槍法比你要好,你覺得你就那麼厲害可以比得過神槍手?大傻瓜,你為什麼要給我機會開槍。 我早已不是你背後那個唯唯諾諾的弟弟了……」
他知道他有猶豫,他的猶豫讓他先發了兩顆子彈。
他知道, 方天野想放他一馬。
而,他的子彈不出則已,一出斃命。沒人逃得過。
「知道羅伯特為什麼那麼討厭我麼?因為我根本不是他兒子,我是逆子。他是個變態,他要活生生得折磨我。哈哈哈……」瑞恩淒然的大笑,道不盡的愴然在他臉上放大。
如果方天野沒有出現,他總有一天也要殺了老傢伙。兒時起,他就深深的厭惡這個世界,很小的時候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對自己這般殘忍,虎毒不食子,有誰會室自己的兒子如豬如狗。可以把自己兒子任人玩 焉?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在羅伯特的口中他是母親和別的男人無媒苟合的雜種。
臨死前那一幕記憶猶新,羅伯特惡狠狠的咬著『賤種』二字,目光猙獰不堪的盯著自己……
那時候,在方天野沒出現在赦裡頓,他就被組織看上,成了間諜。他要變強大,總有一天他要毀了和赦裡頓的所有,他卑微的活著才有希望,然而……方天野改變了這一切。 權勢當道的世界,親情和權勢相比比起來,一文不值,但在方天野心中,他是個例外,他對任何人殘忍,唯獨不會對他,有的只是包容。他踏著親人的血梯上位,成了家主,在他眼裡,他是受保護的弟弟,雖然他的輩分比他大,可方天野眼中他永遠是自己羽翼後的弟弟。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對不對?」瑞恩緊緊看著他,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羅伯特的兒子。
「是……」方天野坦然以對。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瑞恩舉著幽怨的眸子,淚光氾濫,你在可憐我?
「不是。」方天野咽喉梗塞,咬出兩字。
看到年幼被手足欺凌的他,他就會想起當年他在蕭蕭家所受的屈辱,彷彿看到自己的身影。但那不是可憐,他已經倍黑暗腐蝕了心靈,無所謂了。他希望能給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多一點關懷,他希望他不要像他一樣被仇恨的陰影擋住快樂的光芒。
可……最後……
你才是傻瓜。為什麼不明白我的用心。
瑞恩笑了……綻放最後一抹笑容,帶著淡淡的淒涼。
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也許……不會有今天。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他,結局不會是這樣,他不會被利用。任人擺佈。可是。已經無法回頭了。
一次背叛,就代表永遠的不忠。痕跡永遠無法抹去……
死在最愛的人手裡,他心甘情願。有人曾說過,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裡,是一種幸福……
原來,是真的。
「丹尼,對不起……」悲涼在身體裡慢慢放大…。擴散。
瑞恩神情渙散,都說人死之前會看到自己的一生。
藏著他晦暗的歲月。他不願意去回憶,但擺脫不了那像電影一幕幕閃過的畫面,血腥,暴力,肉/欲。淚滑落,一顆。墜落在他手心,彷彿流星隕落。
不論他到底是不是羅伯特的兒子,從始至終他都當方天野是自己的最親最親的人啊……
因為,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只有他。
這個世界悲劇太多,遇到你我的人生變得不那麼晦暗,可這一天……我也等待了好久。
故事從一開始他就注定是悲劇收場。
他不能背叛組織,他也不想背叛丹尼,死也許是他最好的解脫。
他累了好久……他無法擺脫組織,一次次的出賣方天野。
他也不想……
方天野眼中晦澀一片,他沒想到瑞恩會用這種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一句對不起來表達他內心的歉疚。
呼吸的空氣裡彷彿都是他的味道。
瑞恩……
你沒有錯。
「告訴我,小伊在哪裡……」方天野苦苦求問,瑞恩已經闔上瀲灩的眼眸,方天野再也看不到那雙像是開在夏初矢車菊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