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錦程見上官千漠優哉游哉,無任何憂鬱之色,也就放寬了心。
「這麼一桌子的菜,甚是豐富,本王便留在此地,同上官大人一起用膳。」樂正錦程隨性而坐,便拿過紫煙遞上來的一雙筷子。
上官千漠也不惱他。一桌子的菜,一人吃,未免是有些浪費,且他是王爺,多少也該給他些面子。
才剛剛準備開動,便聽到一聲傳喚:
「皇上駕到。」
樂正錦程微微蹙了蹙眉,皇兄來了,自己便要逃不過一頓臭罵。這皇兄也小氣,愣是不讓自己來見上官千漠,見見又如何,還能搶走了不成。
他又何必擔憂自己,還是應該擔憂一下安陽落夕才對,指不定上官千漠日日念他,整夜夢裡全是他。
上官千漠微微低了低眉,自己終不大樂意見他。每見他一次,總是會多些莫名其妙的心情念想出來,煞是奇怪。
原本還神彩奕奕的樂正瑾瑜,卻見樂正錦程與上官千漠對坐而食,心裡便不舒服起來。他自己府上妃子何其多,為何還要進宮同自己的女人一同用食。
樂正錦程自然嗅出點酸味來,連忙放下筷子,把上官千漠正面的位置讓出來。
「皇弟為何在此?」樂正瑾瑜微微提步,從容而坐,語氣冷淡。
「來討頓飯吃。」樂正錦程說的漫不經心,微微抬眼偷掃上官千漠一下,示意上官千漠替自己說句好話。
但上官千漠自是當沒見著,她何必去管這檔子的閒事。
為何而來,如何而來,有這般重要。
這裡既不是自己的上官府,又不是自己的山莊,誰人來都無妨。
「帶來了一樣你愛吃的東西,是專程去朝歌討過來的。」樂正瑾瑜輕聲細語,說的極其討好,隨即命身邊的小太監把食盒提上來。
朝歌……上官千漠微微一動眉。
紫煙把食盒裡的一碗粥端上桌,上官千漠低眉淺望,是燕窩銀耳紅棗羹,自己最愛吃的一道甜點。來到庭軒之後,便再無吃過。
「哪裡來的?」上官千漠輕問出口,這裡去朝歌路途遙遠,早便冷透了,哪裡還能有這般熱氣。
「你先嘗嘗,是不是這個味道。」樂正瑾瑜親自把那碗粥舀了幾勺放進一個小碗裡涼著,吹了幾口,便放到上官千漠的面前。
樂正錦程的心裡有些泛酸,自己的皇兄,庭軒的帝君,何時如此的討好過一位女子。但若是能讓這女子愛上,也值了。
他如此用心,有些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上官千漠拿起勺子,輕輕淺嘗了一口,一點都未錯,就是這個味道。
這燕窩銀耳紅棗羹,就屬安陽落夕宮裡頭的御廚做的最合自己的口味,難道說,真是從朝歌帶來的,亦或是從朝歌學來的?
樂正瑾瑜見上官千漠這般臉色,便知己討她的歡喜。
也不枉費這幾日,去朝歌討那個御廚過來,安陽落夕倒也大方,一聽樂正瑾瑜是為此而來,一句未言,便讓他把人帶走。
想安陽落夕曾經做過一碗八寶粥給上官千漠,自己怎樣也要學一樣,如今卻是終於有了成效。她歡喜自己做的這碗燕窩銀耳紅棗羹,她說無差。
「原來這幾日都見不著皇兄,便是去學做這個玩意去啦?」樂正錦程看到這粥才恍然大悟。
他不會,就算是自己再中意的女子,都不曾這般的上過心思。
現如今,他想費這心思,卻也敵不過自己的皇兄,他總是能想到自己前頭去。
樂正瑾瑜面露尷尬之色,心裡暗念樂正錦程太過多嘴。
而上官千漠止住手裡的動作,勺子停在半空中。
再清淡的性子,再冷漠的心,不免也有些感動。
他一個帝君,竟去朝歌學做這燕窩銀耳紅棗羹,不管他如何學來的,總歸是為了自己沒了帝君的姿態。耳邊又響起,大婚之夜他同自己說過的話:
「只要上官大人願意,不止瑾瑜的江山,自是項上人頭,也可一併拿去送給安陽落夕,明日上官大人便可回朝歌。瑾瑜絕無怨言。」
上官千漠緩緩放下勺子,拉回思緒,自顧自飲食,再未言語半句。
倒是樂正錦程及樂正瑾瑜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未讓這氣氛冷場。二人都知上官千漠是何心思,只當是陪她用這晚膳,不讓她孤寂。
誰人會知女人的孤寂到底是為了誰,也許只為一縷輕風,亦或是一片月色,亦或是一抹落花。
無名……
當時在牢獄之中,你說要帶上官走,為何不來庭軒,說要帶上官走。
晚膳過後,樂正錦程寒暄了幾句,便福身告辭。樂正瑾瑜連忙讓林公公送他出去,未說半句挽留的話。
青曼,雪燕及紫煙也知趣的退出了寢宮,諾大的寢宮裡只有樂正瑾瑜及上官千漠二人。
這二人總是沉默,總愛沉默。
上官千漠突然念起無名,他也是喜好同自己沉默,而他卻總在自己的身後。如今回眸望去,卻是空空如野,總不見他的身影。
樂正瑾瑜翻弄著自己掌心上的茶杯蓋,幾片嫩葉飄浮著,慢慢轉動。
不是自己樂意同上官千漠深沉。只是怕,話一出口,就是一場不歡而散,所幸不說,或許還不會讓她對自己生厭。
「皇上有心了,上官不敢當。」上官千漠清清淡淡言謝,自是在謝燕窩銀耳紅棗羹一事。
樂正瑾瑜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說的漫不經心:「不日後,朕便要廢後。」
一意孤行也罷,自作多情也好,總之上官千漠不能再回朝歌去,她的心思自己懂,她想回朝歌,心心唸唸要回去。
若是在庭軒為後,縱然她想再回去,朝歌也容不下她。
要讓安陽落夕徹底死心,更要斷了上官千漠的念想。
「皇上何必如此?」上官千漠手裡端茶杯的動作因此停緩下來,語氣裡有些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