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霓裳 卷三    沉浮 第四十四章      進退維谷(一更)
    韓洛楓不置一詞,微微一笑,便仰頭喝下,見安於零諾也滿飲此杯,不禁心裡暗笑。

     可事情往後繼續發展,他就笑不出來了,看上去嬌小溫柔的安於零諾,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飲酒也是牛飲,而且久久不見醉意,韓洛楓至此,已感覺頭有些微暈,不禁大呼失策。

     於是,韓洛楓不得不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用以前慣用的伎倆,趁著安於零諾不注意的時候,將藥粉撒入酒壺。

     安於零諾不疑有他,繼續豪飲,結果卻發現精神忽然間變得有些恍惚。口齒不清道:「奇怪!我怎麼覺得有些頭暈呢?」

     「你不知不覺喝了很多,醉是自然的。」韓洛楓乾笑兩聲,解釋道。

     「不是啊,我以前,喝這麼點是不會醉的啊!」安於零諾覺得自己眼前的韓洛楓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頓時天旋地轉起來。

     韓洛楓扶住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的安於零諾,將她扶到榻上,微微笑道:「可能是本王帶來酒後勁大。」

     「王爺,今天我很開心,我們繼續喝!」安於零諾高聲嚷嚷道。

     「好好睡吧,改日再繼續。」韓洛楓輕聲道。

     安於零諾只覺得眼前有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溫熱的手掌擦過她潮紅的臉頰,使她覺得臉頰更燙,像是被火點燃,燒起來了。

    

     翌日清晨,霞飛樓。

     安於零諾醒來後,便不見了韓洛楓的身影,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悵然。輕輕撫觸身旁的被褥,連一絲的溫暖都沒留下。

     「娘娘醒了,奴婢去準備一下,為娘娘梳洗。」安於零諾貼身伺候的丫鬟琤雨,微微笑道。

     「王爺,什麼時候走的?」安於零諾淡淡問道。

     「今兒一早,小林子就把王爺接走了。現在應該在宣政殿早朝呢。」琤雨笑答道。

     「怎麼王爺走了,我一點都沒感覺到。」安於零諾撅著嘴小聲道。

     「王爺起身很輕,就怕驚擾了娘娘呢。」琤雨見安於零諾這副小女人的模樣,不由得掩嘴偷笑。

     「你這個死丫頭,敢取笑我!」安於零諾嗔道。說著便起身作勢要追打琤雨,嚇得琤雨連連告饒。

    

     滿目蕭索的花園裡,凌墨雪穿著厚厚的斗篷,靜靜佇立在雪中,看著晶瑩剔透的雪花,圍繞著鮮艷的紅梅飛舞。蘭陽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為其撐著紙傘。

     凌墨雪從暖袖中伸出手,看著飛舞的雪花落到手中,化為一滴水,輕歎了一口氣。便聽到蘭陽絮絮叨叨開了。

     「娘娘,您就算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得為腹中的王兒著想啊,這麼冷的天,你還長時間的站在風雪中,萬一感染上風寒,那可怎麼辦啊?!」蘭陽蹙眉著急道。

     「笨丫頭,可知下雪不冷,化雪冷啊!」凌墨雪聞言,不禁莞爾一笑道,「蘭陽,你看這飄舞的雪花,輕輕落到嬌艷欲滴的紅梅上,那是多麼美的一副畫卷啊!在這寒冷的天氣裡,也唯有傲雪的紅梅,矗立在風雪中,殘留一段清香。」

     「娘娘,您還是趕緊跟奴婢回紫宸殿吧。不要在這裡傷懷感觸了,待會兒王爺要是下了朝,找不到娘娘,奴婢可是會受罰的!」蘭陽賊賊的笑著:「再說了,娘娘的畫工出神入化,咱們回紫宸殿畫一副,天天看。」

     「你這個丫頭,為了哄我回去,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凌墨雪撇撇嘴,故作不悅道。

     韓洛楓當然是比較關心我腹中的王兒了,可我腹中的王兒又不是他唯一的王兒,又何須如此緊張啊!凌墨雪輕輕覆上依然平坦的小腹,心中略微不悅。

     「娘娘,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對娘娘的忠心,蒼天可表,日月可鑒!」蘭陽上前攙著凌墨雪的胳膊,笑嘻嘻道。

     「你啊,現在學得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凌墨雪抬手點了點蘭陽的額頭,歎氣道。

     安於零諾踏著雪到處走走,卻意外看見凌墨雪竟然在花園裡,於是心情雀躍地跑過去。

     「娑羅姐姐,原來你在這裡啊!你現在整日待在紫宸殿,妹妹都見不到你,可想你了。」安於零諾開心道。

     凌墨雪看見安於零諾開心地笑著,也展露笑顏,淡淡道:「下這麼大的雪,竟然只穿了一件,就跑出來了?」

     「娑羅姐姐,我們許久未見,好不容易在這裡遇上,不如到我那霞飛樓去坐坐吧!」安於零諾眨巴著眼睛,笑道。

     「相請不如偶遇,好。」凌墨雪淡淡笑道。

    

     霞飛樓。

     自從安於零諾搬進這霞飛樓後,這裡就像座冷宮,無人問津。一來,她不喜熱鬧,二來,她不屑於跟席豫那種人為伍。紫蘭倒是沒有那麼的張揚跋扈,不過位高一級便有著天生的隔閡,遇見了只是說兩句,便罷。雲溪倒是唯一一個能說說話的,可是卻永遠感覺不到那份情誼。

     在和凌墨雪同時被選為美人後的幾天裡發生了太對的事,兩人還沒來得及敘話,凌墨雪便遭打受罰,貶為宮女,從此不得相見。然後又因懷有身孕,才被封為妃,本以為能很快見面,當面敘敘話。沒想到王爺依舊讓凌墨雪住在紫宸殿中,不能輕易相見。

     「娑羅姐姐,你的身子好些了嗎?你抱著這個暖爐,就不冷了。我去給你倒茶!」安於零諾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不時地噓寒問暖。

     「零諾,你過來坐下。」凌墨雪心裡是無盡的感動之情,在這個世情冷漠的後宮裡,能有這樣溫暖人心的笑容和話語,凌墨雪感到很是難能可貴!

     安於零諾聞言,馬上歡快地跑過去,緊緊拉著凌墨雪的雙手,笑道:「娑羅姐姐,你現在感覺暖和些了嗎?原來在這個後宮裡真沒意思,我好想你啊!」

     凌墨雪輕輕攬過,朝她撒嬌的安於零諾,心裡面滿是甜蜜的感覺。雖然與安於零諾沒見過幾次面,自己也不是她所謂的未來大嫂,可是,凌墨雪還是感覺安於零諾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乖巧懂事的,惹人憐愛的!

     「零諾,你有沒有想過,從這裡出去?」凌墨雪輕輕拍打著懷裡的安於零諾,淡淡問道。

     「出去?離開王宮嗎?」安於零諾從凌墨雪溫暖的懷裡起身,詫異地問道。

     「是的,離開這個充滿雍容華貴,充斥權謀鬥爭的地方。」凌墨雪望著殿外紛紛落下的大雪,淡淡道。

     「娑羅姐姐,你是不是想我哥了,我可以幫你籌謀,逃離這裡的。只是,你現在已經有了王爺的孩子……」安於零諾想到這裡,心裡竟感到一陣難過。

     「孩子,我是不會生下他的孩子的。」凌墨雪輕輕覆上小腹,冷聲道。

     「娑羅姐姐,雖然我也希望你能逃離王宮,跟我哥在一起,可是,那畢竟是你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做傻事,對你的身體也不好。」安於零諾知道,凌墨雪是想打掉腹中的胎兒,便勸慰道。

     「放心吧,姐姐自有分寸。」凌墨雪淡淡一笑道,「你想離開這個爾虞我詐的地方嗎?到時可以跟我一起離開。」

     「我,我不會離開這裡的。」安於零諾突然想起昨夜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面色一陣潮紅,低下頭,嬌羞道。

     凌墨雪看了看安於零諾的樣子,便心內瞭然。一個女子既然肯在這充斥著權謀鬥爭的後宮裡度日,想必是這裡有她以心相許的男子。而安於零諾接觸到的男人,只有那個韓洛楓而已。

     她竟然愛上了韓洛楓!凌墨雪突然心裡覺得有些悲哀,天底下這麼多的男人,她愛上哪一個都行,為什麼偏偏是韓洛楓,這個注定活在自己仇恨中的人,怎麼配得起這麼甜美溫暖的笑容。

     如果,我最終大仇得報,那麼,她應該會恨我吧?!如果我的仇不能報,那麼我會死,煜也永遠都不能瞑目!

     「零諾,你真的喜歡他嗎?你喜歡他什麼呢?」凌墨雪凝眉淡淡問道。

     「姐姐,這你都知道了。」安於零諾驚愕得睜大了雙眸,繼而嬌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他給我很落寞的背影,卻又有很溫暖的懷抱,我……哎呀,我不說了。」

     凌墨雪只覺得心突然間蒼老了許多,為什麼,世事終究兩難全呢?難道一定要我在復仇犧牲她和不復仇保全她的幸福中間選一個嗎?果然,活在這個深宮中,不應有情,作為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不能有情,要復仇的人,更不能有情。情是世間眾生的牽絆,一旦有了情,便會猶疑不決、舉棋不定。

     凌墨雪,你到底該如何抉擇,你真的能放棄她的友情嗎?你真的能放棄籌謀已久的復仇嗎?

     復仇的對象已然確定,絕不會更改,也無法更改,而零諾喜歡的男人卻可以改變!趁著她現在對他的情尚未深刻,應該讓她對他斷情絕念!這是凌墨雪能想到的唯一兩全之策!

     「零諾,你真的可以接受,他有其他的女人嗎?而且還是一群!」凌墨雪冷冷的聲音像一把利劍刺入安於零諾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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