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雪看著藍煜辰堅定的眼神,稍微拾回些信心,漸漸放下緊張害怕的心情,照著藍煜辰說的,馬步紮穩,胸廓打開,對準紅心後,特地將箭頭的位置向上提了一下。
按照剛才那一箭的速度,加上這支箭本身重量的重力作用,出去微不足道的空氣阻力,應該這樣就可以了吧,嗯,記住這次的箭頭位置。
第二支箭噌的一聲射出,砰的一聲紮在了箭靶上,雖然這次依舊沒有射中箭靶,只是射在了箭靶的邊緣,但起碼沒有像上次那麼丟臉,羽箭掉到了地上。
凌墨雪臉上露出微微笑容。藍煜辰看了這一箭,勾起了唇角。這個丫頭的領悟力倒是不錯,至少能射中箭靶了。
還剩最後一次了,這次一定要射中紅心才行啊!凌墨雪一想到有四個小時要在烈日下扎馬步,就幾乎暈厥。
凌墨雪懷著相當複雜的心情,開始了第三次射箭。
最終的結果是,射中了紅心的邊緣。最終的成績紅隊以一些優勢獲勝,但是凌墨雪卻終究逃脫不了扎馬步的處罰,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成績不合格的!
「各位儒生,你們一定要練好身體,駕馭好弓箭,這樣才能抵禦強敵。凌慕顏儒生今天的表現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你們回去一定要好好練習!」運動助教語重心長地說道。
射箭結束後,凌墨雪便腿軟地坐在地上,臉色頹然,眼神空洞,等待她的將是嚴酷的懲罰。
「起來,去練習射箭。在下一次運動課之前爭取能射中紅心!」藍煜辰走到凌墨雪的身邊,臉色冷冷道。
「已成定局,練習射箭還有何用?」凌墨雪歎道。
「若是不想扎馬步呢,就按我說的做!」藍煜辰依舊冷聲道。
直到天色暗淡下來,凌墨雪才停止射箭回到齋舍休息。拉箭弦的右手指指尖磨破,沾著點點血跡。
藍煜辰看到她的雙手因過度的練習而受傷,不禁皺起了眉頭。拿起絲巾浸了水,輕輕擦拭著凌墨雪指尖的血跡,語氣中透著微微的心疼,輕聲道:「明天不要練習了,即使是扎馬步也沒有這樣痛苦不是嗎?」
藍煜辰這樣輕輕的呵護著她,凌墨雪已然是滿眼的淚花,是幸福的淚花。可藍煜辰卻誤解了凌墨雪的意思。
「很疼,是不是?」藍煜辰緊張得問道。
「我不疼,一點都不疼,明天你還要陪我練習。」凌墨雪含著淚花,搖了搖頭,開心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倔強!」藍煜辰凝眉看著凌墨雪,無奈地歎了口氣。
藍煜辰輕輕給凌墨雪塗上藥膏,細心地包紮好,動作之輕柔,令凌墨雪激動不已。
手指受傷的凌墨雪並不安分的歇著,而是跑到書案旁,提起了筆,輕輕地書寫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藍煜辰看著凌墨雪奇怪的舉動,踱步過去一看,只見紙上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於是輕聲笑問道:「敢問大小姐這是畫的什麼符咒啊?」
凌墨雪聞言,狠狠地瞪了藍煜辰一眼,破含深情地輕聲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藍煜辰口中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人生若只如初見,初次見面的時候,她是個盛氣凌人的野小子,卻見了自己還是不住地流著口水,發著花癡,看來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已久啊!藍煜辰想到這裡,不禁輕笑出聲。
「好端端的,你笑什麼啊?」凌墨雪嘟著嘴問道。
「這世間哪還有可笑之人?自然是笑你!」藍煜辰親暱地捏了捏凌墨雪的俏鼻,笑道。
隨即,藍煜辰提筆寫道: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藍煜辰的字龍騰鳳舞,意態跌宕,蒼勁峻逸,凌墨雪讀了一遍,便知道這是張先《千秋歲》裡的句子。她還記得原文是這樣寫的: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惜春更選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
莫把ど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
可是,這首詞是惜春懷人,抒寫愛情橫遭阻抑的幽怨之作。他如何寫來?他到底作何心思?
「這首詞不知是哪位先賢之作?」凌墨雪緊張地問道。
「並非哪位先賢之作,是我即時之作而已。」藍煜辰望著紙上的字跡,淡淡道。
果然,我明明是穿越到了異時空裡,怎麼可能見到古人的作品呢?!他也不可能是想要表達張先想要表達的意思!
凌墨雪臉色變得黯淡,即提起筆,仿照著藍煜辰寫下的詞句,一遍遍的寫著,心內已是百轉千回,思慮著他心底的思緒。
「你的手受了傷,不宜多寫,改日再習字吧!」藍煜辰勸道。
凌墨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繼續一遍遍地寫著。藍煜辰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體,不禁歎了口氣。走到她身後,右手輕輕握住凌墨雪雪白的柔荑,一字一字慢慢的寫著。
凌墨雪感受到身後藍煜辰的男性氣息,不禁一陣緊張。面色開始變得潮紅,心兒規律的跳著,跳得很快,凌墨雪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同擂鼓般。握住筆桿的右手開始沁出細密的一層汗珠,手也輕輕的抖著。
剛剛寫完『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這一句話,凌墨雪已感覺自己的從臉龐燒到了耳根,臉上火辣辣的。看著經由兩人的手寫出的飄逸俊秀的字體,凌墨雪心裡一陣歡喜,笑問道:「這張字給我吧?從來沒寫出這麼好看的毛筆字啊!」
「好,今夜就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繼續練習射箭。」藍煜辰微微笑道,渾然不知自己言語中充滿了寵溺。
是夜。
秋風轉涼,樹上的葉子瑟瑟而落,地上薄薄地鋪了一層。
今夜正是新月之後的七日,奈何烏雲蔽月,書院裡的一切景物皆籠罩在一片黑暗裡。
凌墨雪想起傍晚藍煜辰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清理傷口,又面露擔憂的神色,就精神異常的興奮,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練習射箭的疲累絲毫都沒有影響到現在正處於興奮狀態中的凌墨雪。她側過身,看著處於熟睡狀態的藍煜辰,心裡泛起陣陣漣漪。我是不是還能有這麼個期望:你有一天會愛上我!
晚晴初,淡煙籠月,風透蟾光如洗。覺翠帳、涼生秋思。漸入微寒天氣。敗葉敲窗,西風滿院,睡不成還起。更漏咽、滴破憂心,萬感並生,都在離人愁耳。
天怎知、當時一句,做得十分縈系。夜永有時,分明枕上,覷著孜孜地。燭暗時酒 醒,元來又是夢裡。
睡覺來、披衣獨坐,萬種無憀情意。怎得伊來,重諧雲雨,再整餘香被。祝告天發願,從今永無拋棄。
此刻的漠曦台,陷入了寧靜,練習場上的儒生早已消失了蹤影。平日裡經常在講堂看書,聽課,於是,下課之後最熱鬧的地方成了這裡,憋悶的書卷,擋不住任意馳騁的心,來漠曦台運動一下,盡力奔跑,發出一身臭汗,頓時覺得無比的酣暢淋漓。然後再舒舒服服泡個澡,頓感精力充沛。
一些不太安分的儒生此刻便忘記了欽差大臣和院長的告誡,偷偷溜出了書院,跑到花雨閣去玩鬧了。
說到這花雨閣乃是儒城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娛樂場所,比之其他城池的妓院高雅許多,這裡的主顧就是書院的博士、文學、助教,以及書院的儒生們。
經過了幾日的惶惶不安,內心已頗為壓抑,禁足的禁令更是無時不刻啃噬著內心放縱的儒生們,這幾日的風平浪靜,消除了他們的顧慮,今夜便不顧一切了。殊不知,有怎樣的恐怖正等待著他們。
夜入子時,安靜、沉睡的漠曦台,開始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幾個黑衣人依仗夜色的掩護,快速地搜索著。
「錦護衛,這張弓上的血跡甚為可疑,血的顏色與常人有別,而且,這張弓的弓弦已然被毀了。」一位蒙面黑衣人躬身下跪,雙手獻上一副弓,稟告著自己的發現。
錦昕身著一套暗色甲服,漆黑的眼眸,掃過這張弓弓弦上的血跡,然後伸手拿起這張弓,將弓弦輕輕湊到鼻翼前,嗅了嗅,接著,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冷聲吩咐道:「通知我們的人,可以開始行動了。找出手上有箭傷之人!」
「是,屬下遵命!」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領命起身。
「在還沒找到『火流雲』之前,今夜必須再取兩人的鮮血,記住必須是陽性血!」錦昕冷漠著雙眸,面無表情道。
「怎麼這次是兩人?」黑衣人抬頭問道。
「你的問題很多!王妃已經病危,再找不到『火流雲』,王妃香消玉殞,你們誰都別想活命!」錦昕冷漠的眼神透出一絲駭人的殺氣。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黑衣人連忙聽命辦事。